一夜无话,寺里的钟声确实未再敲过,看来拾得老和尚真是说到做到了。但事有山高必有水长,只可惜就此少了一处景致。
待到天光大亮,义玄和小猪拜别了老和尚,问明通往陆府的路径向东寻去。
来到古城西北城关的阊门,抬头遥望天空,传说中正对着这里的阊阖天门是肉眼凡胎看不见的。可流云下的山塘河两岸却是真真切切,轻描淡写地勾勒在那里。
碧波之畔家家户户前面临街,屋后傍河;水陆并行,河街相邻;石桥拱洞,船舫如织,水乡风情跃然纸上。
当年开通这一抹山塘的苏州刺史白居易已迁职十五年了,可他的铁杆朋友刘禹锡却用诗记下了他的功绩,赞道“江南春色何处好,燕子双飞故官道。春城三百七十桥,夹岸朱楼隔柳条。丫头小儿荡画桨,长袂女郎簪翠翘。郡斋北轩卷罗幕,碧池逶迤绕画阁”。
经过阊门外护城河上的吊桥步入苏州城内,越走越发得繁华热闹,小猪不住地惊叹,苏州不愧是江南唯一的雄州啊!
这儿除了水还是水,有水必有桥,而且还是造型各异,妙趣横生的桥。就连白刺史本人也感叹“绿浪东西南北水,红栏三百九十桥”。李绅也有感而发曰“烟水吴都郭,阊门架碧流。绿杨深浅巷,青翰往来舟。朱户千家室,丹楹百处楼。水光摇极浦,草色辨长洲”。
往前走着,眼瞧着开元宫(玄妙观)那巍峨壮丽的重檐歇山殿顶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宫前长街西头的石牌楼下站着十几个锦衣打扮的女子,最扎眼的是均足蹬红鞋,正用冷峻的目光扫视着过往行人。
为首的两个老年妇人,一个红衣红绔满脸的笑,每要说话那双毛嘟嘟的大眼睛忽闪着像是在和你打着招呼;另一位可没有那份心情,一身蓝布褂子眉头紧锁,轻易不言语,否则就是几句申斥。
其余女子看似弟子,规规矩矩不言不语,如临大敌般手仗长剑,随时准备搏杀御敌。
和尚与小猪只是被上下多瞄了几眼,平平安安地过了石坊。
这宫前的街市上人头攒动,小摊星罗棋布,店铺鳞次栉比,商贩百戏杂陈。
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往前走,开元宫的西脚门如意门外以百货玩意居多,玉器神像,风铃彩车,吹糖捏面,舞枪耍猴,真是三十六行包罗万象。
东脚门吉祥门附近医卜星相更是花样繁多,算命、相面、测字的龙蛇混杂,一间挨着一间,一桌靠着一桌,“赛诸葛”、“小神仙”、“铁嘴”字样的锦旗招牌林林种种,可谓七十二巾样样齐全。
小猪看着好玩,在个黑罗围幔的测字摊前停下脚步,这幔上绣着“卦命如神”四个字,卦桌后是一个刀条脸捋着山羊胡子的算命先生,手里摇动坠着影子石的白纸扇,扇面上书写金字“韦不同”。
他正在给一位老夫人破解着,“此笔画粗而有力,能看出夫人个性刚强、行为严谨、做事麻利果断。你是不是时常头晕,有时还岔气。”
老夫人惊讶地回答:“对呀,我是有这毛病!真准呀。”
先生得意地手晃纸扇继续讲道:“您求的是个‘家’字,五行相生,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五行相克,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夫人,从这个字上看,你家人及住宅必定不安生,我算一下,现在是八月,应该在九月初就会有结果了。”
那老夫人眉头紧皱地说:“不瞒先生说,家门不幸呀,儿子娶个新媳妇,不通事理,不孝顺,下个月就要分家另过了。先生,您有什么法子能破解婆媳不和吗?”
算命先生把手中的扇子合起来,两只眼珠不由自主地向里面使劲瞄到一个点上,猛得又放开它们让其自由,略微寻思一下回应她,“我有几句话你记好了,媳妇是仇人,儿子是路人,女儿是亲人,女婿是仆人。媳妇背着锣,人前讲婆婆,婆婆揣着鼓,背后说媳妇。同是一盘炕,炕头和炕末,火旺都暖和,矛盾也不多。都是外来人,都是来拉磨,都是一个姓,都是盼暖和。儿子喊妈妈,媳妇叫婆婆,明白装糊涂,体贴话不多。”
老夫人捂着嘴呵呵地乐,不住地抖着手绢嚷道:“韦不同啊!真有你的。”
从街对面快步走过来一个肥大大的中年人,看穿着打扮是个做买卖的生意人,他一只手拎着个不能再小的点心盒子,一把紧抓住韦不同的手说:“先生,太感谢你啦!你的卦实在是太准了。”
他转过脸来向围观的人们解释着,“上个月我的一批货迟迟未到,把我急得完完的了。我上先生这儿卜了一卦,说是二十日后转危为安,这不,昨天正好是二十日,我的这批货呀,毫发无损地运到了。”
算命先生笑眯眯地等他说完,在手中写了一个“成”字,“哈哈,你那天求的是这个字,是这么写的吧。用九宫法把它拆开,暗示近日不顺,少喜多忧,二十日有转机。”
胖子挑起大拇指佩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