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夜风清徐,如墨玉般的天空里没有一丝云彩。
小柳和尚上完晚课,心情特别得好,找出前几日老员外给的莫干黄芽泡上一壶,坐在寺庙的院子里一边品着茶,一边赏着月。
这铜山寺虽说不大,只是座家庙,可在这十里八村方圆几十里还是颇有名气的。
尤其是张家和李家粘上了亲戚,庄主老丈人的爹是大名鼎鼎的李太白,还专门给写了首诗,好像是这么写的“我爱铜官乐,千年未拟还,举杯回午袖,扫尽五松山”。
庄主他爹让人把诗刻在了寺庙的外墙上,写得好不好先不说,就说这李先人每首诗都透着酒气,这子子孙孙也跟着借酒浇愁,愁更愁,直喝得那庄上的张老爷都半身不遂了,一想到这些,柳和尚就憋不住想笑。
“得了,咱先喝咱的茶吧。”望着明月,听着万籁空鸣,这庙里静得就剩殿檐下那风铃随风叮叮当当的声音了。
铜山寺现在就他一个和尚,原来有个老和尚,与庄主因为寺旁私田收成的归属闹得不愉快,一气之下死了,现今他的骨灰还躺在后山坡上的陶罐里呢。
柳和尚是从寿州盛唐县的驺虞城(六安)老家后来这里的,正好寺里缺人看管,员外见他年轻厚道就留下了,说来待他也不错,常送他几两香茗、几斤新鲜的瓜果吃吃。
但寂寞终归是寂寞,一个人闲下来就想起故乡的原风景了。这不,柳和尚望着满地的月光,又想起王维的那首不知默念了多少次的诗句来,“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想家啊!这本是出家人不该想的,他埋怨自己六根未尽,修行不到家。
“劈啪”一声,石桌上的油灯里跃出一小团灯花,“怎么这么晚啦,还会有夜归人吗?还灯花报信来了。”小柳和尚心里想着,拿起灯挑子拨着灯芯,灯光又亮了许多。
可能是灯花爆燃的引诱,和尚忽见一只小飞虫扇动着翅膀飞落到茶碗中,他连忙口颂佛号,用茶挟小心翼翼地去救水面上挣扎的小东西。
山门外响起“咣、咣、咣”地夯门声,震得石桌也跟着乱颤,和尚刚挟起的小虫儿又脱落水中。
“谁呀?等一下。”柳和尚怨气油然而生,责怪这来人太加的没有教养了,他并未放弃救生的执着,继续为最后一搏躬身挟捞。
“扑通”,“哗啦”从空中飞落一个人,把整张石桌砸翻在地,什么茶壶、茶碗、油灯碎得一塌糊度。
和尚惊得是目瞪口呆,细看地上横卧的男子,却是相识,是东山河上摆渡的韩六子。
他已忘记再念什么佛号了,急忙扶住摔晕了的船工,大声呼唤着,“醒醒,六子哥,你这人怎么这么着急呢?不等我开门,你却自己跳进来了,看把你摔得!”
地上的韩六子此时是半糊涂半清醒,用手指着山门含含糊糊地说:“不,是我。”
“对,是你。不是你,还会是谁?你也太鲁莽了。”和尚感到即好气又好笑。
“砰”一声山崩地裂般的巨响,还没等和尚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再抬头看那山门,两扇厚重的木门已是轰然倒地,破碎不堪了。
待尘土散开,暗影里一个六条腿的巨人“哞咩”的一声闯进寺里,后面还跟着几个小妖怪。
等它们站到月亮地里,和尚方才看清楚,是个大块头的汉子牵着一头水牛和几只山羊。
这汉子高大威猛是个吐蕃人,身穿黑色袍子,枣红脸颊大牛眼,狮鼻阔口,大耳有轮,耳穿海螺大环,一身的腱子肉突突颤动。
吐蕃汉子把水牛和山羊拴在殿前的柱子上,径直走进殿里找到水缸,拿起水瓢咕咚咚地喝起水来。
山门外白光一闪,一老一小两个人快步走进来,从衣着上看是汉人打扮,可细瞧五官,那长者高个子盘着发髻,鹰钩鼻、深眼窝、棕红胡子,眼神锋锐,皮肤惨白,就知道是西域人了。
听他铿锵有力地高声说道:“这是个好地方,山青水秀的,住上几日再走。”
身边的孩子看上去十多岁的年纪,穿着和大人同样的白衣白袍,腰间插着个红漆的弹弓,听父亲一说也十分兴奋,他吐字不太清晰地说:“老爸,这山里的鸟儿一定很多!我又可以烤鸟给你吃了。”
中年人疼爱地看着他,忽然想起什么,回过身去气冲冲地吆喝着:“你还能不能行?一步三晃的,就你这种走法,什么时候能到金陵呀?”
“老爸,白叔叔是不是又犯花瘾了?给他吸两口芙蓉花粉吧。”孩子不忍地为其讲情道。
“不要叫他叔叔,他是杀害你姑姑的仇人!说你多少次了,你怎么记不住呢?赶快把他给你的那个破弹弓扔了。儿呀,别在贪玩打鸟啦,还是加紧练习自家的功夫吧。你可别小瞧了那几张纸,那可是我爷爷、二爷牧羊时得到的天书,博大精深,这才有了我们白驼山庄。让你练你还不练,说金蟾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