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啊,心里要是有事,天一蒙蒙亮就起来了,要不怎么说归心似箭呢。
章江城门一开,秦爷的马车头一个出了洪州城,又是头一个上了赣江码头的渡船。到了北岸,沿着官道往东北跑出五里,是一处叉路口。向西是往百丈山去,往北是去江州(九江)的路。
因为时辰太早,大道上看不到一个行人。王金夫妇下了车,向秦爷抱拳作别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秦兄弟就此分手吧,咱们后会有期。”
秦靖拉住王金的手紧紧地握了握,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个钱袋塞在他的手里,王金还要推辞,被秦爷一把挡住,硬是塞到他的褡裢里。
看夫妻两人转身要走,秦靖喊住了他们,往远处指了指说:“王兄且慢,这儿离江州路途尚远,光靠两条腿怎么行呢?前面是个驿站,不如到那里看看有没有顺路的马车捎上一程。”
王金也说这是个好主意。马车跑下大道,沿着土路来到驿站的栅栏门前,看那门眉上的招牌写着“望梅驿”。
大门是半开着的,可以清晰地看到院子里乱停着三、四十辆卸辕的大车。地上零乱地扔着几十面蓝色的和白色的小旗,旗上写着许州、徐州字样,诺大的院子里却不见一个人影,静得让人奇怪。
秦靖和王金推开驿站的大门走进去,坐北是一溜的平房,两厢是仓库和灶房。他们大声地唤着伙计,可回答的只有来自墙角鸡笼里的咯咯声。都这个时辰了,伙计早应该起来做饭啦,二人交换了下眼色,左右分开向上房靠过去。
上房的门也是虚掩着的,王金拿手一推,“吱扭”门开了,同时一股轻微的檀香味从屋里飘出,提鼻一闻,秦靖警觉地向王金喊道:“不好,曼陀罗,屋里有迷香,里面的人肯定是着了道。”
秦爷急忙招呼外面的人进来,把所有的门窗全敞开,屋里的烟散尽了,再看大炕上并排躺着六十几个官兵和马夫,全都昏睡着不省人事。
这么多人同时被薰翻还是头回遇见,这边王金跳上炕挨个给他们推穴导气,那边秦爷叫上几个孩子,一起去厨房找出白糖用井水溶开,拎了来逐一撬开嘴巴灌下去。
过了半个时辰,这些人渐渐有了知觉,除了由衷的感谢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是一问三不知啥也不清楚。
当看到屋外空空如也的大车时,他们啥都明白了,心急如焚地大喊道:“粮食,粮食被偷走了!”
可把这些当差的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急归急可一点线索也没有,两眼一抹黑不知道去何处寻找。
秦靖好生安慰,劝他们从长计议,经问讯这是两拨人,一路来自许州,一路来自徐州,都是往洪州运送救灾粮食的。
许州这边为首的是个百夫长,黄灿灿的一张脸,剑眉狼眼,大耳垂肩,生得魁伟,长得豪迈。
另一伙领队的是个粮料官,看上去比这些生瓜蛋子略长几岁,中等身材,白晰的方脸上长着一双肿眼泡,眼睛虽然不大,却炯炯有神。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出着主意,那黄脸百夫长全没了章法,谁说的他都认为合理,只是一味地喊着要生吞了贼人。
那白脸的粮官半天没说话,闷头瞧着手里刚拾起的白色旗子,当他听到众人要去洪州城里报告求助时,立即挺身站起把手一摆道:“不可!丟失灾粮按律当斩,你们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他叫来也是刚刚苏醒的驿长,问他这附近是否有强盗出没,那驿长也想不出个路数来。
“没有线索,我们只有分头去找,俗话说,大河无水小河干,大河有水小河满。这帮强盗一定会留下些蛛丝马迹的,如果发现了不要打草惊蛇,我们集结后共同行动。”大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都把他当成了主心骨,只能依计行事了。
刚要分组去追,只听王金大声喝止道:“无头的苍蝇瞎撞个啥!人家把你们的马都骑走了,你们用两条腿能追得上吗?”
“那该如何是好啊?”大家你一言他一语又乱作一团。
王金一指黄脸的百夫长问他:“老乡,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百夫长耿耿着脖子回答道:“在下秦宗权,许州忠武军百夫长。”
“我听你的口音,就知道你是俺们许州的。”他侧脸又问那个粮官姓名。
那人回答:“徐州粮料官庞勋。”
王金一指他们两个说:“你俩跟我们来,带上家伙,剩下的都留在这儿等消息。”
于是一个提枪、一个拎刀紧跟在王金和秦靖的身后上了马车,顺着地上杂乱的车辙印子追了下去。
可上了大道没走上半个时辰,路上的人来车往数量剧增,使得原有的痕迹被碾压辨认不得了。
正在大家不知所措的节骨眼上,王金跳下马车,俯下身子,贴着地皮寻找着,忽地站起身来,指着前面给车夫引路,一路向北就这样配合着。
约莫又走出了二十多里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