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一听乐了,望着灵隐寺的方向意味深长地说:“骆宾王骆观光写的咏鹅诗,小孩子都会背的呀。想当年他是何等的挥洒文字,意气风发啊!一篇讨逆檄文,寥寥数语激荡山河,言犹在耳,忠岂忘心。”和尚略加思索朗声背诵道,“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凡诸爵赏,同指山河。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人去寺空,慷慨之词犹在,激扬之情每每读来催人奋发。可惜诗犹在,人去了。正如刘希夷所写‘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啊’。不说那些伤心事了,童儿,你能看懂这棋吗?”
义方肯定地点点头,“老爷爷,我和大师兄经常下的,这个叔叔的棋并不一定能赢。”小义方一指棋盘。
“他叫我什么?”
“他叫你什么?”两个人相互指着仰天大笑。
“你们怎么了?我说错了吗?”小义方不解地挠着头。
那和尚笑着对道人说:“华阳真人,你这脱胎换骨之术可在这孩子处吃亏了。”
“齐安大师,不知者不怪,童言无忌嘛。”道人慈祥地问义方,“娃呀,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啊?”
“我们从泰山来,要去洪州百丈山。”
道人捋着长须,目光微微漂移,“泰山好啊,‘笑我晚学仙,蹉跎凋朱颜。踌躇忽不见,浩荡难追攀’。提起洪州我更加熟悉了,几年前我还在那里,你们这是路过杭州。”
“那你们也是路过吗?”义方好奇地问。
二人微微笑着,和尚说:“我正等着个逃难的皇帝,他刚送走个闲散的神仙。”
“师娘说皇帝是在长安的,怎么会来这里呢?”义方纳闷地问。
老和尚指着湖面上的浮萍,暗含玄机地说:“该来的要来,该走的已走,该沉的正沉,该浮的在浮,命里注定终会有,只是凡人空悲伤。万丈琼台从何起?水中迷花终是虚。”
“义方!走了。”大师兄在桥那面喊着,义方没有听得太懂这番话的深意,就一蹦一跳地下桥去了。
走过苏小小墓,他还奇怪这亭子里怎么有一座坟呢?这慕才亭的几幅楹联他还识得,一幅是“桃花流水窅然去,油壁香车不再逢”,还有一幅是“湖山此地曾埋玉,风月其人可铸金”。其它的也没时间细看,一溜小跑就向前面追去了。
走了半个时辰,灵隐寺到了。
它靠北高峰,面朝飞来峰,两峰挟峙林木耸秀,深山古寺云烟万状。这座由太宗钦命“灵隐”的古寺确是与众不同,放眼望去寺庙幽深,巍峨庄严,井井有条。走过大殿,回转侧廊,名人题字,大家碑刻,处处精彩绝伦。
忽见一块名士宋之问的墨宝“鹫岭郁岧峣,龙宫隐寂寥。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大家觉得后面的一句较前句更加推陈出新。
这时有出家人走来,逍遥好事便上前询问,和尚用佩服的眼神看着他们说:“阿弥陀佛,施主们真是眼力非凡,这前后两句是出自两个人之口,全赖机缘巧合,他们偶遇寺中,才得以大成。这前面两句出自为抢亲外甥刘希夷的诗,而痛下杀手的宋之问之口;这后两句是个落难伤心的出家人所赋,那位大师已圆寂很久了。”这和尚说到此,似有顾虑就此打住。
逍遥正听到绝妙处,怎能悬而未决呢?娇拗地追问是那位师父。
和尚扶袖挪步一声长笑,“此人了不得呀!你听他的诗。”和尚朗声诵道,“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