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的石头上刻着的《戒石铭》:
尔俸尔禄,
民膏民脂,
下民易虐,
上天难欺。
宋慈随衙役来到县衙二堂,知县张保民看见宋慈,起身笑呵呵地迎接他,两人互相行礼之后,知县请宋慈坐下。
“宋公子可是好福气啊,今天本县刚刚泡了好茶,来,品尝品尝。”
张保民把刚泡好的一杯茶放到了宋慈的旁边。
“知县大人,宋某今天来是有要事向您禀报。”
“噢?是何事?”
宋慈将之前所写的那张纸递给了张保民,知县很不情愿地放下茶杯,接过纸,看了起来。
“这写的都是什么呀?”
“宋某去韩成家里验过尸,纸上写的是王氏身上的伤痕位置和轻重程度,以及致命伤处。”
听了宋慈的话,张保民大笑了起来。
“想不到宋郎中不但会看活人,还会看死人啊。”
“几年来为人诊病治伤,所以略懂一二。”
“宋郎中还真是有闲心啊,看来我这建阳县的百姓们都生活富足,身体康健了,看病的人少了啊!”
知县意味深长地看了宋慈一眼,将那张纸随意地丢在了茶几上。
“知县大人,那王氏身前有多处伤痕,脸上伤痕最多,除左侧额头处的伤外都是被人用拳头击打所致,下身阴门撕裂,对应衣物处有大量血迹,我断定她生前曾遭人强暴,脸上的伤痕肯定是因为反抗而被凶手打的,左侧额头处的伤是致命伤,是被石块一类的器物重击致死的。”
“宋郎中看得还挺仔细啊,什么部位都看得清清楚楚的,那这又如何呢?”
“知县大人,那韩成说,您判那王氏是坠楼而死?”
“没错!”
宋慈深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
“宋公子啊,你没有当官,不知道这当官的难处啊。”
“大人,人命之事,不可儿戏啊!”宋慈提高了语气。
张知县有些不高兴了,说道:“只不过死了个女用人而已,宋公子何必这么激动呢?”
“女用人也是一条人命,也是爹生娘养,也是人之妻女,怎能就让她含冤而死?”
张知县的脸上已经变了颜色。
“冤?这世上冤的人多了去了!我进士出身,本来是有机会进翰林院的,只因朝中无人替我说话,就被差遣了个知县,我冤不冤?一个案子而已,你看到了觉得冤了,那些你没看到的还多着呢。对于那些案子,翻过来的才有冤,翻不过来的,就没有冤,你可明白?”
宋慈似乎没有理解张保民所说的话,正在思考之中。这时,张保民拿出了一个金黄色的锦缎小包,里面似乎装着硬邦邦的东西,知县把它放在茶几上,推到了宋慈的面前。
“这是林员外的一点小意思,还请宋公子收下。”
“这是什么意思?”
“宋公子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知县大人这是要收买宋某?”
“放肆!”张保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怪不得老天不让你做官,原来你连规矩都不懂。你不要不识抬举!要不是因为你考取过功名,要不是看在你死去老爹的面子上,早就把你轰出去了!还在我这里装蒜?我告诉你,案子已经判过了,案卷已经送到了府衙。我奉劝你还是少管点闲事,把你那郎中当好了!”
“你?”
“送客!”
宋慈在家中呆得太久了,如今这世道已经不是他原先所理解的那样了。他满腔的怒火,想要喊出来,却被一口闷气堵在了胸口。想要为韩成的妻子洗雪冤屈,就不能太由着性子来,只能先忍着。宋慈出了县衙,踉踉跄跄地往家回。
“冤屈一定要洗雪,错的,就应该改过来!”宋慈一路上都在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