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屈腰塌背、两眼无光,完全失去了之前雄赳赳气昂昂的豪迈,依傍着婶子一步步挪到岸边。岸边早已人山人海,男女老少聚在一块儿,都以一种既惊讶又同情的目光盯着我。
我抬头扫了几眼,就像一场梦一样,谁也没有看清,但羞耻感还是战胜了死前的后怕和重生的侥幸,我迅速蹲到水里去了,我也有羞耻感。那道道目光,多像一把把锋利的剃刀,一刀刀无情地削着铁笼里的一只小动物。
据说我的眼白愣着,明显是受过惊吓和过度疲惫的后果。有人识得大体,从人堆中将我的短裤扔了过来,那条短裤浮在水面上,很快洇湿了,我慢吞吞地捡起短裤,站起身来,尴尬地穿上短裤。
母亲似乎是最后一个到来的,她分开人群,焦急地喊叫着,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万幸,她连鞋都没脱,裤腿也没挽,就跳到水中抱住了我,在向婶子道过谢后,分开人群抱着我慢慢回到家中。我爬上大炕,闭上眼睛假寐,脑海里闪动着所有人或同情或遗憾或失望的目光,和所有不得不庄重肃穆的表情,是那么耀眼。
我头晕晕的,恐惧却消失了,我百无聊赖,不知道该干些啥,只能假装睡觉,因为不知死为何物,所以生命于我而言还没有概念。当恐惧消失后,我没有意识到得救后的感恩。
小伙伴们在一起时,我喜欢谈论我三次濒死未死的故事,我听老人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因此我感到欣慰,我竟然错误地以为,我是个后有福报的人,只是需要时间,也许,等我长大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