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外隔着一长条花坛是停车场，半夜时分只有几辆车停在那里，几盏灯光并不能照亮全场，冷风卷着落叶打着旋从面前吹过，一凡站在停车场边驻足四望。

在停车场的黑暗处，一辆深灰色的车内有灯光闪了闪，一凡快步走了过去。

人还没到，后门已经打开了。

上了车，里面的人就问道，“办妥了。”

一凡嗯了一声，然后问道，“你不进去。”

车内的人两眼看着前方，他使劲的眨着眼睛，一凡借着照进来的光线，可以看到这双昏黄的眼睛已经潮湿了。

“不了，该说的我之前已经和她说了，进去也不过是徒增伤感。”

看到对方仰头靠在后座上，一凡也不愿再打搅，就准备下车。

“陪我下去走走吧！”

一凡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他伸手慢慢把车内的人扶了出来。

现在的李沧海已没有了往日的风采，六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更像是个暮色耋耄的老人。

两人绕了一个圈，避开了站在门厅外的王德轩，挨着停车场旁边的青莲湖慢慢走着。

默默的走了几分钟，一凡察觉到身边的人停了下来，他也停下脚步。

顺着李沧海所看的方向，不到十米的地方，就是安放李清妍遗体的告别厅，很轻很轻的音乐传来，对方问一凡是否知道这是什么曲子。

“SkmirdeinHerz!”李沧海发音并不标准，连一凡都听出来浓浓的中式腔调，“送我你的心。是一首德国歌曲。清妍很喜欢。”

一凡想起在李清妍的手机相册上，他最后看到的一张照片上的定位就是德国科隆，上面还手写了一串他看不懂的文字，应该就是这首歌的名字了。

“清妍这孩子知道自己的情况，她出国转了一圈散心，从德国回来后就住院了，她在病床上经常唱给我听，怕我听不懂还翻译成中文唱。”

说着，李沧海就轻声唱了几句——

今晚将你的真心交给我吧

留在我身边

我也会将真心送给你

还会向你展现

一切你喜爱的事物

一整个世界

给我你的心

给你我的心

只有爱才管用

……

“见笑了，这首歌哪是想唱给我这个老头子，我也是了清妍一个心愿罢了。”

说完，李沧海示意两人继续前行。

再往前就是一排排普通的灵堂，长夜漫漫，一家家办后事的人有些在打牌，一些在闲聊，两人从这里走过时，李沧海问一凡，“在这里，是不是觉得奋斗的人生就是一个笑话，只要能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深有感触的一凡看着远处天空上的点点繁星，他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这也是他愿意放下包袱，和身边的人在一起的原因。

“谢谢你。”李沧海说道。

“谈不上，我也不是为了你。”

李沧海扭转身体，看向一凡，“为了清妍？”

一凡呼吸着冰凉的空气，淡淡说道，“拒绝她，我不忍心。”

说完，一凡从上衣内口袋掏出手机递了过去，“里面有她的照片，也有那首歌，你留下作个念想吧！”

李沧海接过手机，如同捧着一件宝贝，他感叹着，“我还怕你没有看到清妍在手机里给你的留言。”

“如果没看到，咱们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那天一凡的确是去看李清妍，也同时有找李沧海晦气的打算，但是当他看到李清妍在手机里给他的一段语音，他改变了想法。

他一开始是想让李沧海身败名裂，让他像条狗一样遭人唾弃。

但是，李清妍的留言不仅解开了一凡心中多年的疑团，也向一凡提出了一个请求。

在留言中，李清妍说她的母亲和她有相同的病，当年李沧海获知后就几乎要疯了。

朱波失去母亲后整个人都变了，原来活泼开朗的人都不愿意再理他了。

当时李清妍才六岁，李沧海真的不知道，如果李清妍没了妈妈会怎么样，他不敢想。

李沧海四处打听，还托人到国外去寻访名医，但是乙肝是世界性难题，就算他有钱也没法买通阎王爷。

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巧，一凡的老爸有个同事，早些年就下海经商，做的是医疗器械进口贸易。

而神通广大的李沧海在那个时候手里就有资源人脉可以完成报关业务，这个人为了和李沧海搭上线，就把一凡老爸周启宗的情况通报给了李沧海。

经过摸底，那人说的没错，周启宗在这乙肝方面有很深入的研究，而且从得到的情况来看已经有了重大突破，这让李沧海仿佛看到了希望。

当时赶上企业改制，人员流动性大，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