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完,药吃完,吴明学他妈明显好转了许多,咳嗽似乎已经止住,好久才轻微咳一次。
他妈坐起来,非常想抱吴明学,却终究忍住,只远远地看着。
他爹浸泡好谷种之后,就按捺不住要出去,他妈起先试图阻止,却无功而返。
他辣姐也坐不住,他妈一不留神,已经跑没了人影。
吴明学和他妈一样,预感到他爹八九不离十,是上了麻将桌,至于究竟是在哪家打,就无从猜测了。
安静,有时候很可怕,正如这一刻的吴明学家。
没有人来,身体又欠佳,他妈只能坐着发呆,喝完几杯开水之后,又觉得尿多,便起身屙尿。
再上床时,他妈感到天气骤凉,缩进了被窝,忽觉一阵晕眩,早早入了梦乡。
电灯依然亮着,吴明学望着灯泡,就好像望着心中的太阳。
都说小时候盼着长大,长大后又盼着回到小时候。
他算是把两者都体会了一遍,可是回到小时候,也并不美好。
列夫·托尔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的开篇说: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吴明学想,这一世的家庭算是幸福还是不幸呢?
他转而又想起许多世界名人对童年的描述:
幸运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阿德勒。
呵,幸福的年代,谁会拒绝再体验一次童年生活。——拜伦。
童年是理智的睡眠期。——卢梭。
儿童的情形,便是将来的命运。——鲁迅。
…………
诸如此类名人名言,难以胜数。
至于婴儿,也多为赞美之词,正如狄更斯在《尼古拉斯·尼克尔贝》中说的——每个降生于世的婴儿都比前一个更可爱。
吴明学心想,或许他就是更可爱的这一个吧!至少应该比他辣姐可爱。
他辣姐此刻就像放手的风筝,越飞越高,直待他妈醒来一次,他辣姐还没还家。
同样没有归家的还有吴明学他爹。
尽管大概率猜测他辣姐在隔壁媛媛姐家玩,但是毕竟是他妈心头掉下的肉,他妈放心不下,艰难地爬起穿来,把周身穿得厚厚的,出了大门,往隔壁走去。
不多久,只见他妈剧烈了咳嗽了一阵子,他辣姐则机灵地主动认错道:“阿妈,明天我一定回来早些,不让你担心。”
“好了,别废话了,”他妈气道,“赶紧洗脸洗脚,上床睡觉。”
他妈带拢了大门,直朝进了房间,又倒了一杯开水,喝完之后,重新上床。
兴许是着了凉风,本来好得差不多的他妈,又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直待他辣姐洗完上了床,他妈才拉灭电灯。
从这一举动,吴明学已经读懂他妈心思,他妈这是对他爹不抱还会回来的希望了。
果然不出他妈意料,他爹是在晨曦中推开大门的。
吴明学以为只有他一个人被惊醒,哪知随即便传来他妈的怨叹声:“你还记得回家?干脆睡在麻将桌上算了。”
“麻将桌没被窝啊!”他爹竟然还有兴致开玩笑。
他妈气愤地说:“没有被窝,我帮你抱去。”
“你舍得抱去?”说这话时,他爹已经进了房间,手上拿着一摞钞票。
他妈瞟了一眼,言语间仍是讽刺:“靠打麻将赢点小钱算什么本事?终有一日,跟老虎叔一样,捉到牢里去。”
“呵呵……”他爹叹道,“你就别整日为我操心了,我心下有数的呀。”
“谁为你操心?”他妈气道,“你可曾为人家操过心?”
“你病不是好得差不多了吗?”他爹这才俯趴在床边问他妈,又赶紧无比关怀地摸了摸他妈额头,寻思道:“耶,怎么感觉又发烫了?”
“拜你父女所赐。”他妈埋怨道。
他爹望了一眼睡得正香的辣姐,猜测着可能发生的事情,沉默不再说话。
然而既然已经发生,他爹不再纠结,而是抽出十张大团结,交给他妈说:“给你,这是我昨夜的工资。”
他妈没有伸手去接,讽刺道:“服你好意思,还工资?看你天天有这么好运气不?”
他爹只呵呵笑着,把钱放在床头,转身去了厨房。
再回来时,他爹返现十张大团结不见了,呵呵笑道:“钱还是好东西。”
“没有钱,你让我母子两个喝西北风哦,你父母两个一个赌博棍,一个游山狼,还有一个省心的呀!”
他爹打趣儿说:“那以后女儿就我来养,儿子就归你养,这样总行了吧。”
“可得,”他妈没好声气地说,“只要你这样讲了。”
他爹见他妈不再理他,自觉地上了床,临到躺下前,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