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傕一袭紫色深衣,背朝着众人站在大殿门口。
他的身后有十数人,全都静默的看着前方这位浑身上下散发着飘逸的燕国太子,在太子的前方,是巍峨雄壮的九龙殿。
空洞静寂的大殿简直毫无生气,它就像是一副时间暂停的宏伟画卷,也像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斑驳阑珊的颜色和大殿屋顶的鸟雀呜鸣无一不是在陈诉着自身过往的辉煌。
但殿前伫立的却是位正当风华的年轻人,他相貌英俊,身姿稳健,贵为当今大燕太子的,在九州之内累有威名,别说是今天来看看这洛阳城的旧宫殿,即便是现在要去看看建康的皇城,梁人怕是也要让其参观一番。
太子沉默了许久,直至阴沉沉的云层裂开了一个大缺口,透出了一缕阳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容上。在这一瞬间,他思绪万千,脑海中翻滚着许许多多历史的长篇画卷,无数念头涌了上来。
众人站的久了,几位文臣和老者都觉得累了,但太子依然巍然不动,太监李颖是被燕国皇帝钦点的太子身边人,此时缓缓向前,可惜刚刚走到太子身前,还未开口,就被太子用手势止住了嘴。
慕容傕朝殿内走去,他看见大门上伤痕累累,朱红色的漆大多已经脱落了,竟然心生感慨,接着他做出一个令别人无法理解的举动,轻抚着百年前的一扇门,喃喃自语:“这是前朝的前朝的宫殿……”
太子生性聪慧,悟性很好,自小就有名师指引,长大后,性格却变得复杂。他百家都读,佛道也不例外,后来在性情中又多了一种悲悯的心态。他在战场上敢于杀戮无数,私底下也会体恤将士百姓,虽说不至于喜怒无常,但是一个能同时玩弄烈火和寒冰的国之太子,也没少给人压力。对于太子身边的人来说,他们早已知晓了太子的性情,所以今日这一幕他们早已经习以为常,但是对于今日随行的其他一些人来说,他们都颇感奇怪。李颖生怕太子在众人面前留下优柔寡断的印象,此刻快步向前道:“殿下,陈夕相大人知晓典故,不妨请他来说一说此殿的历史?”
太子微笑道:“是啊,我倒是忘记了,陈大人学识渊博,快清陈大人说说为何此殿如此峥嵘?”
旁边一位精神矍铄的中年人上前道:“回殿下,九龙殿修建于青龙三年,只因为崇华殿因火灾焚毁,魏主命人在原址重建后改为九龙二字。重建之时,监造官汇集了当时天下众多的能工巧匠,因而才有了这大气磅礴之作。”
太子大笑几声,说道:“可还有哪位要补充的吗?”
旁边一位老者上前,说道:“老臣有话要说。”太子见此人乃是侍中夏柘,就说道:“夏大人请讲。”
夏柘道:“殿下慧心明智,能看出此殿峥嵘,老朽也觉得此殿乃不详之物。”众人一惊,继续听下去。
夏柘接着说道:“彼时天下三分,九州未定,北边轲氏还会时常骚扰,魏文帝却大兴土木,劳役百姓,使天下人怨恨,以怨恨之心建这虚无缥缈之所,已经起了恶因。我通观此殿,外表高大但无基础,通体华丽但无实质,非神仙不可居之。想那文帝人身仅仅七尺,庙内的神道何尝不是三丈高?刚才乌云蔽日时,殿内鬼气森森,必是阴祟藏纳之所在。虽起名九龙,咋听至阳至刚,但阴阳二气,生化有常,阳极是阴,阴极是阳。”
夏柘接着又说道:“造成之日,监造官又引谷水环绕殿前,广施金玉,尽显荣华。造两只巨蟾,仰头接水,九只巨龙,将水吐出。又有术士马钧作指南车,百戏车,以水驱动,旷古至今未见有如此奢华。”
太子点头微笑道:“请夏大人不惜多讲一些。”夏柘接着又说道:“青龙初,此殿还未建成之时,天下已是秽气生,正气竭,群星纷纷坠落,妖孽遍地滋生。蜀汉诸葛丞相,陈留王曹子建皆是未待此殿建成而去。待大殿初成,早有鸟雀在殿顶筑巢,时人多知此非祥兆,可是魏主不然,此后刚刚过了半个甲子,天下就易了姓。”
夏柘继续说道:“殿下今日瞧出此殿端倪,实乃大幸,还请殿下就此止步,往军中一走,抚恤一下大燕的勇士为好。”
镇南将军闻渊道:“夏大人所言极是,三千飞豹骑早已整装候命,还请殿下一阅。”
太子笑道:“夏大人,闻将军,二位忠心可鉴,本王心中自有分寸,既然来了,岂能不观摩,以后还请二位大人依旧直言。”
太子说完,跨入殿内,此时已是辰末巳初,但殿内阴暗湿冷,太子身后一个体魄肥硕的西域番生上来,说道:“二位大人所言极是,既然殿下一定要参观此殿,本僧略通杂事,愿意在旁护驾。”
太子见是刚刚被册封的国师吕依摩,回道:“国师对此殿有何高见?”
吕依摩回道:“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皆是受气而生,气者,易动也,动者,易变也。此殿诚然有恐怖之气,但如果以杀伐之气去消禁愚人心中的狂妄心,不免是一件好事。此殿如在名山大川上,供上我教主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