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后面扑棱坐起来一个袖珍小男人,太突然了,实实在在是吓了励儿和义方一大跳。
再看这位,你说他是侏儒,倒是贬低了他,可这五短身材着实浓缩得可爱,他尖鼻头、杏核眼、歪戴着牛皮小帽、一身褐色的紧打绔褂,“保说啦!夏书棋、夏书湮,恁们哥俩再这么没完没了地欺负俺,俺跟恁们不客气啦,回家告诉俺小姨,看她怎样训斥恁们。俺舒卞可是受邀来帮忙的,是恁们的表兄弟,不是雇来被吆三喝四的。姓孙的捉襟见肘是俺的错吗?不是呀。身为一方封疆大吏恣意行事,造成百姓流离失所跟俺有关系吗?没有啦。看到不平之事义愤填膺,又不能强打硬杀,想了如此的手段,可没本事付诸实施,请来人家帮忙却说三道四,是恁们吧?就是恁们。别以为恁们夏家的一百二十八式北霸六合枪有多么威风,什么神枪手,花枪手的,驰骋疆场是无人能敌,可要是蹿房越脊、偷梁换柱就木用啦。夜黑儿走俺独古眼儿进了节度使府,翻箱倒柜地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值钱物,就把他媳妇给熏翻了扛出来,想多讹他几个。谁想今前半也没拿出钱来赎救,俺看日头三竿子高了,才给他府门上甩了一飞镖,让他们上城楼去取人。”
紫衣人不放心地问他,“恁没伤害到孙夫人吧?”
一听这话,小男人气愤填膺地嚷着,“俺伤害她,夏老大,亏恁说得出口,好歹俺一只黄鹂也是在江湖上有名有号响当当的人物,怎么能欺负个弱女子,还是个四十多岁的半老徐娘啊。提起这疯婆子俺就来气,浑身上下除了这对金镯子值几个钱外木一瞎,叫她摘了给俺,她就是不肯,俺就抢,她就挠,去球,看被她挠的!”小男人撸起袖子给那两个人看,那擀面杖粗细的胳膊上趴着几条蚯蚓血红血红的。
“咔吧”义方脚下的枯树枝被踩断了,发出极细微的声响,平时是不会有人察觉的,可这断裂之声却招来一支雪亮的飞镖,和清脆的高喊,“谁在那里?躲躲藏藏的,出来!现身一见。”这镖正是小男人射过来的,正正好好戳在义方头顶的树干上。
两人赞叹这小人儿的洞察力,下得山坡抱拳施礼,自报家门,说明来意。
“恁们是泰山秦家枪的传人啊,失敬,在下洛阳夏家村人士,神枪将夏书棋,这是我老弟花枪将夏书湮,那是我表弟人称一只黄鹂的舒卞。”
励儿还是见多识广,听他们说是洛阳夏家村的不禁喜出望外,“夏家枪的后人吗?夏家独传的北霸六合枪真是名扬四海,今日得以相见,幸会啊!”
“过奖了,徒有虚名罢了,还是秦家枪威名久远,令人佩服呀。秦琼老英雄那是泰山北斗,一座无人能及的丰碑,太宗当年都说过‘朕肉可为卿用者,当割以赐卿’,试问哪个臣子担当得起这般的殊荣?”紫衣夏书棋发自内心地敬佩道。
舒卞跳着脚嚷着,“都是英雄,都是有志男儿,俺们不如效仿桃园三结义,在这不家沟畔绿草地上结拜为异姓兄弟,比翼齐飞,互助互爱,做出一番惊天伟业来。”
虽说人长得紧凑,但心思却是高远的。舒卞的提议立即得到大家的响应,五个人堆土立草,割指滴血,歃血为盟。头磕在地上,便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啦。按年岁排序,大哥夏书棋、二哥舒卞、三哥夏书湮、四弟高顺励、老兄弟庄义方。
已经是自家兄弟了,就没什么掖着盖着的了,竹桶倒豆子把事情和盘托出。
正像大哥夏书棋所说的,这次来汴州只想警示孙简一下,并没有羞辱诋毁他的想法,可为了给宋州灾民多筹集些粮食才出此下策。
俗话说覆水难收,大家一商量决定用孙简的名头做此善举,可看那包裹里的东西又犯愁啦,实在是太少了。
二哥舒卞无可奈何地在怀里摸着,不无讥讽地说:“当了回吹鼓手,还把自己给赔进去了,把俺这对玉镯子拿去买米吧。恁们可别小瞧这羊脂白玉手镯,它可是那位与黑衣大食在怛逻斯城奋力一战,安西副都护、四镇都知兵马使高仙芝从于阗带回来的,是用和田玉雕琢而成,价值不菲。这是去年初冬,风疾初愈的李绅赴扬州任淮西节度使路过洛阳时,我趁着天还没亮,人们睡意正酣,潜入他泊在新潭码头上的官船,从他九姨太太的手腕子上撸下来的。”
三弟夏书湮玩笑着问:“二哥,你没翻翻李绅身上还有什么宝贝物件,一并顺来可多好呀?”
“我是这么想的,可那老小子没在船上,不知去哪里啦?”舒卞不无遗憾地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