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居易的执意邀请下,众人南去龙门伊水观石窟,参禅香山寺。
这龙门也叫伊阙,龙门山、香山两座青山对峙,伊水浩荡北流,遥望缺口,犹如一座天然门阙。
佛洞、佛龛、佛塔密布于两山的峭壁上,规模宏大,气势磅礴。
“洛都四郊,山水之胜,龙门首焉。”驴上的老人由衷地赞叹着,他指着前方高台上屋檐式的殿堂着重介绍,“前面的奉天寺里雍容大度、气宇非凡的卢舍那大佛为最佳,把高尚的情操、丰富的感情、开阔的胸怀和典雅的外貌完美地塑造在一起,据说是以则天大圣皇后的容貌为参照的。督建大佛的检校僧善导大师更是道行高深,超凡入圣,是净土宗的开创人。”
老人随口唱来,“渐渐鸡皮鹤发,看看行步龙钟。假饶金玉满堂,难免衰残老病。任汝千般快乐,无常终是到来。唯有径路修行,但念阿弥陀佛。”
确是如此,这龙门石窟开凿于北魏孝文帝年间,之后历经东魏、西魏、北齐、隋、唐,其中唐窟居多,雕刻之精湛,内容之丰富,堪称艺术瑰宝。
过了伊水河,至香山西坳拾阶而上,掩映在苍松翠柏之中,古朴浑厚的庙宇正是由梁王武三思奏请重修,则天大圣皇后予以命名的香山寺了。
登至半山腰处往山顶望去,香烟缭绕,梵乐空鸣,危楼切汉,飞阁凌云,石像七龛,浮图八角,心驰神迷,巍巍壮观。
白居易是这里的常客,曾常住寺内,自号香山居士,十年前还将给密友元稹撰写墓志铭的润笔费,捐修了香山寺护持三宝。
进了大庙,他如数家珍地讲解道:“龙门十寺,观游之胜,香山首焉。你们听说过香山赋诗夺锦袍的故事吗?它就发生在这石楼下。有一次则天大圣皇后春游香山寺中,在石楼主持了一次龙门诗会,对胜出者赐以锦袍给予奖励,这是一次难得的荣誉,群臣当然各不相让,奋力争夺。首先成诗的是左史东方虬,他的大作是‘春雪满空来,触处如花开,不知园里树,若个是真梅’。武则天觉得东方虬文思敏捷,又才华出众,立即把锦袍赐给了他,而此时,多数大臣也相继成诗,旁即又有爱臣宋之问诗成,诗中最后几句是‘先王定界山河固,宝命乘周万物新。吾皇不事瑶池乐,时雨来观农扈春’。武则天本来是为了寻欢乐到龙门香山的,然而宋之问却称赞她不迷恋宫廷之乐,亲力亲为体恤民情。观后则天大圣皇后龙颜大悦,赞不绝口,高声朗读,遂令人从东方虬身上扒下锦袍,转赐给宋之问,‘香山赋诗夺锦袍’便成了诗坛上的一段佳话。”
芰荷撇嘴轻蔑地说:“太会来事了!”
白居易抿嘴笑道:“不仅是会见机行事,还真得有满腹经纶、能出口成章的本事。”
芰荷不以为然地接过话说:“哗众取宠,拍马屁的功夫做到极致了。”
贺儿悄悄拉了下芰荷,不满意地轻声告诫她,“别说了,再说我可要生气了。”
芰荷满脸的疑惑不解,但总算是闭上了嘴巴。
老官人李绅可来了兴致,“没毛病,千真万确呀。那宋之问确实有两把刷子,要不则天大圣皇后能那样喜欢他,可人们都骂他品行不端。”
温庭筠毫不留情地校正他,“绅哥,何止是品行不端,简直是禽兽不如,恶劣卑鄙到了极点。欺世盗名,丧尽天良,逢迎谄媚,趋炎附势,恩将仇报,卖友求荣……”温庭筠已然是滔滔不绝地把所知道的词藻全用上了,似一付不吐不快的架势,“更使人不齿的是,他异想天开,向武则天自荐当男宠,写下‘明河可望不可亲,愿得乘槎一问津’这样求欢的诗句,希望女皇能够遂其心愿,就算特好美男这一口的武则天,也认为其是无耻之徒,轻蔑的将其诗扔在地上,对着同样是男宠的张昌宗、张易之两兄弟哈哈大笑地说‘朕乃国色天香,宋之问那小白脸也想亲老娘的龙体,真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唉,我都替他无地自容。”
“太不要脸了,人渣!”芰荷气愤地附和。
“别说了好吗?人都过世这么多年啦。”贺儿提高了嗓门央求着。
温庭筠佩服地指着贺儿,“陆小姐,真是贤淑有德,宽以待人啊,名门之后,大家遗风!但是人们常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风吹倒门前树,自有行人论短长。可这宋之问还有更无耻透顶的呢,他梦想巴结张氏兄弟达到给武则天当鸭的目的,写一些歌功颂德和无病呻吟的诗,署上张易之的大名。无耻到当张氏兄弟上东净的时候,他竟然马上拿上厕箸,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侍候。如此之小人,只能做千古之笑柄。”
“你这些是从哪里听来的?是段成式的《酉阳杂俎》里写的吧?只有他才能杜撰出这些东西来。”白居易忍俊不禁地笑问,也把个刘禹锡笑得是前仰后合。
“呜、呜”贺儿那边却是掩面哭泣起来,她近似哀求地喊道:“请你们别说了!他后来不是悔过了吗?”
在场的名流大家都为之敬佩得五体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