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的小义方倒是蛮精神的,他东瞧瞧,西望望,那原本富足之乡,因连年的干旱,河水枯了,树叶黄了,走了半天,天上连一只鸟儿都没有见过。
前车的黄巢支着身子,躺在麻袋上笑嘻嘻地看着这小家伙,自从逍遥和义方把他从大扁担下抢救回来,他对她们那是千恩万谢,感恩戴德,一口一个侠女、小英雄地叫着,这不又没话找话地逗他。
“小英雄,你真是精力充沛,虎虎生威啊。哥哥我来问问你,你学过《周礼》吗?”看义方摇头他接着说,“《周礼》,儒家十三大经之一,是西周周公所著,里面写道‘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哪六艺呢?礼、乐、射、御、书、数。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今小英雄武功盖世,气度翩翩,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可不知这数的技艺如何?好,我出道题试试你。听好了,有一辆三头牛拉的车子,车子上有一个车夫,和三个坐车的客人,拉的不是粮食,是人啊。这三个客人每人分别背着一个大口袋,每个口袋里装着三只大猫,喵喵。”逗得义方咯咯直乐,也把车上的其他人给吵醒了。
“你们说什么呢?”逍遥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问道。
黄巢一脸歉意地解释着,“看,把女侠给吵醒了,我们在算术呢。”
逍遥从玉山出来后,对秃鬓角子的态度着实改观了许多,她听说他们在算术也来了精神,指着自己急声说:“算我一个,我跟梅里得月酒楼的账房先生学过算数,你往下说。”
黄巢自己都搞不清楚,看见这二位就情不自禁起来,滥美之词似滔滔江水喷涌而出,“好女侠,你真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文武兼备,巾帼女英雄啊。”
这大拇指无意识地自己便扬了起来,他把前面的又重复一遍接着说,“每只大猫还背着三个小猫,每个小猫背着三只小老鼠,这老鼠是这小猫的干粮。车走了三天,终于到了目的地。我现在要问这时一共有多少只角?”
这几个人开始搬动手指头,嘴里数着,眼睛翻着,忙得不可开交。还得是逍遥什么事都抢在头里,“我知道了,一共二百七十二只脚。”她信心十足地看着黄巢。
黄巢惋惜地说:“太遗憾了,女侠你再琢磨琢磨。”
“不对呀,小励子你算是多少?”她用胳臂肘撞了下励儿。
“干什么?逍遥姐,把人搞乱了,还得重算。一只脚,两只脚……”
德儿看着师弟们掰着手指的样子想乐,从腰间摘下算袋,倒出竹子算筹,放在膝前纵横地摆起来。
义方伸着小脑袋看过去,“大师兄,你算出来了吗?我也会这算筹,师娘前几日教我啦,凡算之法,先识其位,一纵十横,百立千僵,千十相望,万百相当。满六以上,五在上方,六不积算,五不单张。”
德儿几下就算得了结果,胸有成竹地问黄巢道:“黄大哥,小老鼠是干粮吧,那是一百六十四只吧?”
黄巢笑着摇了摇头。小方义紧缩眉头问黄巢:“这里面没有瘸子吧?”
“没有。”
逍遥抢着问:“袋子没破吧?”
“袋子好好的。”
谁也不说话了,都在绞尽脑汁地思考着。
黄巢偷偷捂着嘴笑,提高了调门心灾乐祸地说:“谁要是算出来了,等一到洪州,我请他吃米粉蒸肉,算不出来,可别吃不到馋掉了下巴呦。”
“黄大哥,米粉蒸肉好吃吗?”励儿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
逍遥瞥了他一眼奚落道:“看把你馋的,那肉有什么好吃的?反正你也算不出来。”
励儿咽着口水埋怨着自己,“哎呀,分心啦,又乱了,还得重新来!”
黄巢晃动着大脑袋,像是要把每个人的胃口都吊起来,吧嗒着嘴继续介绍说:“女侠不爱吃?还有藜蒿炒腊肉,那才香呢,那藜蒿是鄱阳湖的草,洪州人的宝。”
励儿又忘记了手上的记算,笑呵呵地瞅着黄巢傻笑。
“要不还有鱼,鳅鱼钻豆腐,又叫貂蝉豆腐,把锅里添上水和小泥鳅一起炖,水慢慢烧沸了,泥鳅在热汤中急得无处藏身,钻入冷豆腐里,结果还是逃脱不了烹煮的命运。据说,这雪白晶润的豆腐象征着貂蝉的冰清玉洁,泥鳅则可比董卓的奸诈狡猾,但终归逃脱不了司徒王允为他设计的连环套。人的生命轨迹有时像老天爷安排好了似的,你多么努力也跳不出这个圈子。”
义方忍不住大声央求:“到底是多少啊?黄大哥。”
逍遥也嚷着太难了。
黄巢翘起大拇指和小指晃了晃,“六个。”
瞬间是一片哗然,“怎么能呢?”
黄巢立起双手竖在大脑袋顶上,“哞……”
大家如梦初醒,异口同声地喊道:“噢,你说的是这个角,不是那个脚啊!”
在这欢声笑语中他们已来到了信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