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阁老之间的争辩让朱佑樘有点心烦意乱,虽然对于刘吉多有不喜,但是他所说的也不无道理,鞑靼人言而无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朱佑樘将目光投向怀恩,希望这位老臣能够给他点意见。
怀恩嘴唇微动,将话语凝音成线传入天子耳中:“陛下,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朱佑樘心里笑骂一句老滑头,怀恩对于朝政从来不发表意见,不过被他这么一打岔心绪稍微平静下来。
“其他爱卿有何意见?”
户部尚书李敏出列答道:“陛下,臣以为徐阁老所言甚是在理,利之所在,虽千仞之山,无所不上,深源之下,无所不入焉,封贡之举可增国库,大善也!”
刘吉心中暗下决定,还是要尽快将户部左侍郎叶淇推上位,李敏其人向来反复,自己多次拉拢都白费了功夫,对户部有好处的他就全力支持,才不管是谁提出的建议。
兵部尚书马文升注意到天子的视线投向他,开口道:“陛下,立国有文必有武,徒有文而无武,则威不立而国势弱,此战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至于如何发,臣以为不宜大动干戈,臣掌兵部以来,咨询既竭,寝食靡惶,只知兵事以民为本,望陛下三思!”
武安侯郑英对于马文升的意见十分不满,这位兵部尚书自上任以来对于勋戚多有打压,虽然勋戚中确实有不少败类,但是在处理之前至少应该同英国公打个招呼吧,这位倒好,雷厉风行,处理起来丝毫不手软,去年一连处理二十多位,导致他们的口碑在朝中直线下滑。
郑英开口道:“自古帝王安定天下,未有不以克诘戎兵为至要者也,纲领之大,不过选将练兵,足食备器,如今兵强马壮,衣食器具足备,岂有不战之理,臣虽不才,愿仿效封狼居胥之举,不破鞑靼誓不还!”
徐溥听到武安侯这位狂热主战派的发言不由得感到头痛,这些主战派只知道打打打,丝毫不管国库是否充盈,正准备开口反驳,李杰的话声传来。
“武安侯,孙子有云,凡兴师十万出征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俸,日费千金,内外骚动,怠于道路不得操事者七十万家,以为然否?”
武安侯点了点头,李杰继续说道:“一期之师,十年之蓄殚,一战之费,累代之功尽,军以粮食为本,此次开中应者寥寥,何来的衣食足备?
军人想打仗立功可以理解,李杰有时也向往着哪一天可以手提三尺剑以定四海,但是不顾形势贸然开战就有点不可理喻了。
武安侯被李杰的话刺激的脸色涨得通红,黄口小儿居然敢教他如何用兵,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莫大的讽刺,不过想到英国公离开之前的话,只能强行压下这口气,冷哼一声不与李杰辩论。
刘吉见李杰主动挑衅军部大员心中暗喜,讥讽道:“林编修有何高论?”
李杰淡淡的看了刘吉一眼,开口道:“高论不敢当,陛下,古之为市也,以其所有,易其所无,鞑靼多健马、牛羊,臣惟国之大事在戎,而戎之大计在马,我朝物产丰富,以盐、布帛等物换取健马何乐而不为?且牛羊亦有益于农桑。”
“臣惟兵之大事一为集群才,以弘大业,三军之势,莫重于将,朝中有英国公、武安侯此等良将,何愁不胜?”
武安侯是个爽朗的性子,见李杰如此夸赞自己将之前的那点不快按捺住,对于李杰之前的一番言论他其实还是有些认同的,不过不开战他的一身本领岂不是没了用武之地。
朱佑樘听到这里心中也来了兴致,开口道:“林爱卿,其二呢?”
李杰整理下思绪继续说道:“二为节浮费,以经财用,臣惟治边之道,莫要于理财,理财之法,莫先于节用,后而开源,陛下自登基以来克勤于邦,克俭于家,民之所幸也,古之立国家者,开本末之途,通有无之用,封贡互市正是开源之法,有资于国。”
“三为召降人以孤虏势,夷狄之形轻生喜斗,鞑靼、瓦刺、兀良哈各部素来不服,互有争斗,何不分而化之以孤其势,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以夷制夷方为上策。”
“四为广漕以充边饷,宣大等地出产有限,两镇兵马支用无穷,加之寒卤之区,禾黍不茂,肆寒之地,挽运之难,如废赴边纳粮,则商屯废弛,局势更危,且商人苦于守支,每逢开中应者寥寥,晒盐之法正值其用。”
“五为均赏罚以作敌忾,臣惟劝惩有道,途人亦可为强兵,赏罚失宜,则父兄莫令子弟,若法令不明,赏罚不信,金之不止,鼓之不进,虽有百万之军,何益于用?”
“六为复草场以广马政,国之大事在戎,戎之大计在马,塞上多产良马,审度时宜,虑定而定,天下无不可为之事,以封贡之举利于马政,宜取之。”
“七为亦专委任以责久效,用贤之道,专任为先,而治效之成,久任乃著,舍是欲事功之成,则有所不能也。”
言罢李杰躬身而退,朱佑樘心中若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