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杰猜出对方并不相信自己有能力改进晒盐法,毕竟在旁人看来自己委实太过年轻了,不过他也不以为意,事实会证明一切。
李杰微微一笑,指着海边的滩涂说道:“选择一个潮水交界的地方,用腻泥修筑一个圆形的中空漏斗,仍像之前一样挑土实漏,只是这次不用人为浇水,借用潮汐的力量,海潮来临之际由海水自动浇之,在漏斗上在凿一孔,令水由此出为卤,在高于潮水的地方修建丘盘,可用瓦片平铺,将卤水引入其中,暴晒数日盐成矣。”
钱大使对于晒盐之法轻车熟路,在听完李杰的话后不由得瞠目结舌,这个方法确实可行,发自内心的说道:“妙!此法甚妙!没想到我等常年制盐之人没想到,却被大人想到,大人真乃天纵奇才!”
李杰对于钱大使的夸赞不以为意,吩咐道:“本官尚有他事,不便再此久留,你先沿用此法,具体成效届时上报给都转运盐使司以及布政使陈大人。”
钱大使点头躬身示意:“下官必不负大人所托,此法犹如甘霖天降,如若成功必然能够解燃眉之急,下官在此拜谢大人!”
李杰微微颔首,相信这位钱大使不敢在这件事情上糊弄他,至于盐场之中的猫腻李杰也不打算深究,非不愿实不能也,等回到福州城再汇报给陈宾,届时是转交都转运盐使司自查也好,还是交由都察院也罢,这位钱大使终归逃不过的。
钱大使看着李杰远去的身影,仍旧心有余悸,自己实在是小觑了天下人,没想到这位新科探花年方十四,居然对于盐政如此了解,对于制盐之法的了解不输于经年老吏,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见面远甚闻名。好在对方是个明事理的人,没有继续追问,不然他还真不知道今日该如何收场。
李杰对于钱大使的内心如何作想没有兴趣,两人日后恐怕再也没有交集,离开上里盐场后,李杰便心无旁骛的赶路,假期只有两个月,李杰如今无比怀念后世的高铁,哪怕没有高铁,原始的蒸汽火车也是好的。
历时半个月,一路上风餐露宿,李杰终于赶到了新会县,见天色已晚便在县城修整一晚明日再去白沙村。
翌日,白沙村春阳台,陈献章的声音响彻全场。
“少读宋亡崖山诸臣死节事,辄掩卷流涕,一日读孟子‘有天民者,达可行于天下,而后行之’,嗟夫,大丈夫行己当如是也。”
…………
众人正听的如痴如醉,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只见陈献章嘴唇微动,却不闻其声,知道其中缘由的士子无不骇然,正是传音入密之法。
湛若水耳边传来陈献章的声音:“元明,你师弟来了,你且去迎一迎,我在书房等你们。”
李杰还未到春阳台只见一位身着襕衫、气质儒雅的青年士子迎面而来,人未到声已至。
“想必你就是慎之吧,今日一见果真气度非凡,当真是潇洒美少年!对了,差点忘了自我介绍,湛若水,字元明,师父让我带你去见他。”
湛若水的名号对于李杰来说可谓如雷贯耳,阳明学说和湛若水的甘泉学说在当时算得上双峰并立,各有千秋,此时见到了湛若水,李杰脑海中蹦出了八个字,“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李杰回道:“久仰大名,今日终于得见师兄,甚喜!”
湛若水听出李杰的话中之意并不是敷衍,而是发自肺腑,也不由的好奇,想来自己的名声可远远不如这位师弟,让他有点不明所以。
“哦?定是伯畴(伦文叙)那小子说的吧,不过近日伯畴家中有事不在这里,不然你我师兄弟三人非得好好畅谈一番。“
李杰点头称是,总不能说我知道你日后的成就非凡吧,两人肩并肩的向着书房走去。
陈献章见到李杰时,眼中精光一闪,朗声笑道:“好!好!好!没想到仅仅一年不见,慎之你已然周天圆满。”
湛若水闻言目露惊骇,他初见时见李杰气息如同常人,只以为他不通武艺,没想到这位师弟武艺如此卓绝,文武两道都走在了他的前面,不由得有些羞愧,不过却无嫉妒之情,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希望能够早日追上师弟。
李杰对于陈献章能够一眼看破自己的虚实并不吃惊,自从上次在皇城内见到司礼太监怀恩,他便猜测陈献章恐怕早已经迈入先天之境,而不是自己先前臆测的周天圆满。
“慎之能有今日的成就离不开师父的教导,学生在来春阳台之前对于武道一途如同盲人摸象、雾里看花,要不是师父的指引,也没有今日的我。”
言罢对着陈献章行了个大礼,陈献章轻抚美须一脸满意,说道:“没想到你此次进京赴试,居然能够夺得三鼎甲,很好!看来你在学问上没有懈怠。此去可有所得?”
李杰回道:“学生此次京中一行,发现朝堂上如今也是暗流涌动,圣上虽然贤明,但是先朝遗留下来的问题千头万绪。学生先前去了一趟上里盐场,如今盐法沮坏,朝廷苦于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