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丑的德行不咋地，有神帮助，也难成大器。

神降临在莘地，虢国派人祭祀，并且得到回报，这件事，传的越来越远，越来越神。不用刻意宣传，迅速传到周惠王的耳朵里。

周惠王内心惊疑未定：虽然我们每年都祭祀神，却从来没有见过神，这次神的降临，颠覆了许多传统观点，太不可思议了。

他问身边的内史过：“世上真的有神吗？”连常常祭祀鬼神的周天子，都怀疑世上是否真的有神。

内史过是写历史的，知识很丰富，明确指出：“有。神明的到来，是来查看国家的德行。国君仁爱谦和中正廉明，德政足以感动神明，恩惠足以团结民众，神明会根据情况布施福泽；政务腐朽贪婪暴虐，民神皆怨，神明会降下灾祸。虞、夏、商、周都有过这种情况。”

《左传》中多次提到‘神’，个别人提出反驳观点，比如季梁、曹刿、臧文仲，还有这里的史嚚、内史过。说一万遍，‘神’，就是监督为政者是否‘施仁政’，是否‘惠百姓’，很多人都认识到‘皇天无亲，唯德是辅’。

德，重要性不言而喻。

周惠王似乎并不明白其中含义，又问：“这次到来的是什么神？”

内史过回答：“过去，周昭王娶了房地的女子为王后。她德行有缺，与帝尧的儿子丹朱私通，生下周穆王。这是降临周室子孙，主宰他们祸福的神，以此看来，大概是丹朱之神吧。”

丹朱是帝尧的儿子，与周昭王相距至少千年以上，怎么能和他的夫人通奸？明显牵强附会，鬼话连篇。

周惠王不太明白，接着问：“神的到来，是祸还是福？”

内史过说：“我听说正直遇到神明，那叫迎福；邪恶遇到神明，那叫遭殃。此神降临虢国，虢公荒淫暴虐，恐怕要灭亡了吧！”

这话，听得周惠王毛骨悚然，问道：“现在我该怎么办？”

内史过说：“派太宰率领太祝、太史捧着牺牲、谷物、玉帛等祭品前去祭献，不要有所求。”

周惠王继续问道：“虢国还能存在多少年？”

内史过回答：“过去帝尧五年到各地巡视一次，现在他的后人出现，也不会超过这个数字。以此看来，虢国的灭亡，不会超过五年。”（《国语》）

天道不断变化，岂是人能预料。

周惠王派太宰忌父带着丹朱的后裔傅氏，还有太祝、太史，带着祭肉、谷物、玉帛等去祭祀神明。内史过也去到虢国，他听说了虢公的贪婪要求，认为虢国必将灭亡。

这个神，在莘地停留了半年，正如他悄悄地来，最后又悄悄地走了，没有人知道神去了哪里。留给人们的，是漫天的猜测和惊疑。

‘神’的降临，就像一针强心剂，给了虢公丑巨大的鼓励，让他信心爆棚。

公元前660年春天，虢国军队竟然在渭河边打败了嚣张狂妄的犬戎，轰动一时。

大家知道，犬戎实力强大，曾经因灭亡西周一战成名。中原诸侯提起犬戎就头疼，多少年都不敢招惹，只有西方的秦国，世代与戎人为敌；即使如此，也没听说他们打败犬戎。

此时，北方的戎狄，横行无忌。齐桓公在霸业辉煌时期，虽然拯救了邢卫，对戎狄却没有实质性打击，造成他们更加猖獗。

神，满足了虢公的愿望，让他得到了土地，得到了财物，得到了名声。

能打败让诸侯闻风丧胆的犬戎，原本是一件高兴，值得大肆庆贺的事情，不料却吓跑了虢国一位著名的大臣——舟之侨。

虢公取得了很大的收获，突然做了一个梦。在宗庙里，一个神，脸上长着白毛，手掌像虎爪，拿着斧钺站在屋檐下，把虢公吓跑了。

神说：“不要走，上天命令，‘让晋国进入你的国门’。”

虢公下拜行礼后惊醒，召史嚚前来为自己解梦。史嚚认为，一定是西方之神蓐收，主管刑杀，不吉。虢公听了很生气，命人把史嚚抓起来，并且让国人祝贺自己，这个梦很吉利。

如今的虢公，完全处于一种兴奋疯狂的状态。舟之侨听说后，认为上天已经夺取了国君的魂魄，民众痛恨，宗族衰败，国家必将灭亡。所以，带着全家人，悄悄逃离虢国，去到晋国。

这算什么事儿？打败了敌人，却吓跑了自己的大臣。舟之侨的理由很简单：没有崇高的德行，却获得丰厚的报酬，这是灾祸，恐怕虢国的灾难马上就要来临了。

真不知道，这位虢公丑，德行到底糟糕到何等程度。

舟之桥逃到晋国后，受到晋献公热烈欢迎，立刻加以重用。他不仅是一位有眼光的人才，更是消灭虢国的重要棋子，虢国的内情，全在舟之侨的掌握之中。

可惜，舟之桥有始无终。二十八年以后，城濮之战结束，他私自提前回家探亲，触犯军法，成了第二位霸主晋文公严明军纪的刀下之鬼。

虢国，并没有如内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