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弈饮尽杯中酒,继续给曦月添了一杯,问道:“我本以为姑娘已经离开,或者回了自己的淑女国。为何还在此逡巡不去,无心神才没死多久就赶了过来?”
曦月一时发现不太好圆。
因为她确实已经离开了很远,是心有所动,观星有感,知道有族将灭,掐指一算便应在了贯胸国这儿,便过来瞧一眼。
要是一个晖阳修士,没这么快的速度,她离开起码上万里了……她是无相,几乎不怎么受时空之限,非秦弈所能理解。
甚至可以说,过来瞧一眼都是因为这个“没成的徒婿”,否则她未必过问这种事情。因为怀疑这件事与“徒婿”相关,才特意来看看情况。
应该说出发点是一种关心,结果看见他在玩女人。
那一刻曦月心里是MMP的。
你还想要明河,去死吧你。
试探“是不是要拿我开心开心”“我得罪你是不是也要这样”,无非是给自己一个废了他的理由。
结果……
被这么一番交流,却一点反感都没了。
这种感觉也是有趣,仿佛这个男人有一种“让人生不起气”的光环似的。明明知道他女人无数,明明看见他会调那个教,却偏偏感觉光风霁月。
她来大洋彼岸是为赴昆仑虚的,与秦弈一点关系也没有,本也没想过会偶遇秦弈。
在贯胸国偶遇,愕然发现这货居然来了这里,临时来了点兴趣,便故意装作误认“君子国人士”,请他喝杯酒接触一二,看看这个十年就完成了她的晖阳之约的“徒婿”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接触之下,意外发现居然还有些道合。
这个男人在某些方面,和她挺像的……她知道明河为什么会被吸引。她的行事和观念对明河当然有很大的影响,但师徒俩最大的不同在于,她早已超脱,身处红尘而不染。明河刚刚起步,还处于抽离红尘,默默旁观的过程里,不敢轻沾,故而遥远。
故明月能相照,而星河悬于天。
很早很早年前,曦月也和明河差不了多少……明河如今只不过是在走向她的路上。在千百年后,可能会是另一个曦月,也可能会走出她自己的路来,谁也未知。
曦月修行途中见惯了世情,故嬉笑怒骂,尘世沽酒。而明河才刚刚开始,就一头撞上了秦弈。
可以理解明河为什么会栽,但是……你对别的女人怎么玩是你的事,大不了不说你啥,当是你的个人癖好,但想玩我徒弟还是算了吧。
想象一下明河被绑柱子上那么搞的状况,简直不寒而栗。
这鸳鸯是坚决要棒打的,这还想让我同意,门都没。
曦月心中转着发散念头,口中答道:“观星偶得,有彗星陨于贯胸国之上,特来看一眼。”
秦弈道:“这贯胸国行事很恶劣,无心神也不是多强的神,这种族群还能存在这么多年,等我来灭,倒也挺稀奇的。”
曦月笑笑:“若是看不顺眼就灭,这世上还有人活着吗?何况在族群层面的龃龉,此方大地有共识,小摩擦可以,大战不行。”
“为什么?”
“此方大地各族群的繁衍能力都很低,一旦大战掀起,可能就没多少人了……”曦月道:“这边的无相之神自有共识,轻易不会许可族灭的事情发生,推演到普通民众层面,那就是各国各族互不干涉了。”
“原来如此……”秦弈有些无语:“不会是我杀个无心神要惹无相?”
曦月笑道:“那倒是不会……他要杀你,被你反杀,清晰明了,这种若是都不许,哪来的道理?有人质疑,我替你为证便是。”
秦弈道:“可他杀我被反杀,是我刚刚告诉你的,你不怕是我骗你?”
曦月举杯,一饮而尽:“我想相信,那就相信。酒。”
秦弈定定地看着她,终于没说什么,只是继续为她添酒。
曦月看着杯子渐满,随口笑道:“其实相比于现在幽冥之变,你个人导致的一个小族之事,别人也没什么心思理你了。”
秦弈奇道:“幽冥整合,无非是恢复本来就该有的东西,算不得什么坏事吧?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很慎重的样子?”
曦月抬头想了一阵子,低声道:“因为幽冥在或不在,对不同的人有好有坏,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主持此事的人是著名魔道,可有些自命为正的,却忙不迭的去帮他,有些自命魔道的,却不与为谋。无相者各自顾忌,至今无人给出一个确切的谕示……”
顿了顿,又笑道:“以往魔道要做这么大的事,早就要掀起正魔大战了,可偏偏这回很微妙……真算是把人心笑尽。”
秦弈沉吟片刻,问道:“那姑娘站什么立场?”
“我只看。”曦月再度伸了个懒腰:“我只是一个淑女国的小小辅神,这种天地大变之事,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