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是最苍白无力,却又最锋利伤人的武器。
当你的声音,仅仅只能自己听见的时候,再凌厉的语言,也只是无助的哭号。
但是,当你的声音,可以传扬天下,为人人所知时。
那些无力的哭号,也有着比最锋利的神兵利器,都要强大的威力。
此刻林溪的声音,没有传遍天下。
但是在场的正道修士,皆人人得以听闻。
老君观的当代天师,翠屏阁的娥黄仙子还有南海剑派的燕北仇,皆是整个青宵界三十六州都闻名的强者,绝非困守一地的坐地虎。
他们既是天音阁,请来的最大依仗,却也是最不用在乎天音阁颜面,只求正道之人。
林溪所言,句句属实,只是用一些春秋笔法,将一些事情隐去。
其归根结底,表达的核心意思,无外乎是‘天音阁等三宗弟子,失去的只是生命,而须弥和尚失去的,可是爱情’。
当然,直白的这么说,会被耻笑。
换个表达方式,效果决然不同。
观月真人自持武力,玩弄他人的人生,以居高临下的态度,面对须弥与红蜡的爱情。
须弥坐困愁城,他将红蜡看的比心中的佛还要重要,所以他不屑于,更不想···拿他和红蜡之间的感情,去做任何的文章,使用任何的手段。
但是林溪不是须弥。
对他而言,有些事情,就是一把最为锋利的匕首,就是要在人最没有抵抗能力的时候,直接把这匕首,往心窝子里捅进去。
一如那句话···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劣是卑劣者的通行证。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和尚。”坐在青牛背上的道童,神情淡然的看着林溪,用稚嫩的童音说道。
这个小道童,看着幼小。
却是老君观的当代天师。
老君观的修行之法,历来只延寿,而不定颜,故而门内多有耄耋老者,唯有天师可返老还童,跨过某种屏障。
“你所说之事,虽多有偏颇,却也总体不错。佛门戒律本就只是一家一派规定,外人无从插手,也不必去管。和尚吃肉、喝酒、娶老婆,也都和咱们无关。”
转过身来,看着天音阁的四位真人,天师接着说道:“不过,以无有之罪,追杀于人,便偏离了正道,因己之过,迁怒他人,最后强行拆散一对好姻缘,导致天人永隔,便已然是错的厉害了。”
小天师的语气平淡,并无任何苛责之意,却让整个天籁宫,都鸦雀无声。
之前还在指着林溪的那些天音阁弟子,此刻便都不敢再跳出来反驳。
南海剑派的燕北仇说道:“游历至此,听闻天音阁也是维护一方的正道,如今被妖魔所困,自当驰援。如今听来,却也未必,若是狗咬狗一嘴毛,那我便也无心干预,且自去了。”
说罢,便竟然真的转身要离开。
燕北仇出身的南海剑派,本不是什么大宗门。
但是燕北仇此人,却是另有奇遇,得了上古剑匣的认主,又有神秘的剑道功法传承,一身剑道修为,在青宵界可入前十之列。
若有他在,那些三山五岳的大妖魔,未必有一个,敢和他正面交手。
若是他走了,天音阁此番凝聚的声势,便要散去许多,有失军心。
天音阁除开观月真人之外的另外三位真人,齐齐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瞧向观月真人,各自张嘴,似乎向观月真人传音说了什么。
下一秒钟,观月真人的脸色,便被挤成了猪肝色。
可见其内心之愤怒和难堪。
更加汹涌而又磅礴的负面情绪,朝着林溪涌来。
林溪极力克制,不让自己露出欢喜之色。
“道友且慢!”观月真人先叫住了燕北仇。
片刻之后,观月真人方才走到林溪面前,深深一礼,尔后道:“昔日之事···便是本座未曾细查,多有疏漏,还请···还请法师多多见谅。”
元神真人,向一个金丹期的修士折节赔罪,这已然是泼天的大礼。
这就好比,马老板因为商品发货延期,亲自向一个普通网购用户道歉一样。
但是,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林溪瞧不上。
他只是无神的看着天籁宫的穹顶,唏嘘道:“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林溪彻底不要脸了,他开始抄词了!
此词一出,便无人不动容。
皆可感受到,那词句中的惨淡和哀愁,以及无尽的思念。
于是娥黄仙子便站出来,替他说话。
娥黄仙子的眼角微微泛红,皱眉看着观月真人道:“真人此番道歉,实属欠缺诚意,与其说是道歉,听入耳中,只觉刺耳,更像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