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马锁山倚坐在宿舍门外,拉起了二胡,他目光遥望远方将一曲《乡愁》拉得如泣如诉,委婉的思乡曲荡漾在宿舍里每一个人心头,拨弄起游子的思乡情。李天宇听着《乡愁》心里难受,他知道此时大家参观大坝,畅游长江,所激起的豪情,已被冰凉的大字报淹没的一干二净。
吴强来了,一进门就问:“现在已有不少人给家写信了,和家里探讨回滨海市问题,你们这屋有没有?”见没人理他,便自言自语道:“咱们这帮人,家里有能人的,还真不少。”
“还真得感谢谭威,他给咱提了醒,带了好头,他用永载史册的实际行动,让咱们从狂热中醒了过来。我敢毫不夸张地说,他的这个大胆举动,将在三线建设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他这个举动,将代表一个时代的结束。你们可能还没看到这一点,但我已经看到了。”李长学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拿腔拿调地感慨着。
“现串串联起来,准备回回滨海的,已已有不少人了。”张永生说。
“这是刚开始,我估计最后都得走,剩不下几个人。”李长学说着看了看李天宇,又道:“谭威这个举动深远影响,随着时间的推移,将会越来越明显呦。”李长学望着看书的李天宇,极力想勾起他的话题。
“天宇,你说现在谭威怎么想也,难道他真想拖过去就完了。他真不怕把企业拖垮也。”任翰林一百个想不通,他真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就是国营企业的弊病,产权关系不明,企业的好坏跟个人关系不大。要是资本家的企业,资本家早急了。”郭鸿儒说着,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哎,李天宇,王婉诗找你来了。”吴强坐在门口凳子上,看见了王婉诗。王婉诗见屋里人多,不想进来。
李天宇出屋来,见王婉诗一转身朝厂门外大道上走,便紧走两步追上来。
“天宇,现在好多人都想走,你是怎么想的。”王婉诗一拢秀发,试探着问李天宇。
“咱不能走。”李天宇回答得很坚决。
“你看你,都瘦了,你这样在这干,值吗?”王婉诗看着李天宇的眼睛,含满了深情。
“我是党员不能光考虑自己。”
“谭威还是老党员呢,还是党高官呢。”
王婉诗说的李天宇一时无语。李天宇沉思了一会,缓缓说:“党内也不是铁板一块。你是要求入党的积极分子,你可不能对党失去信心。”
“实际上呀,滨海市回旋余地大,舞台大,正所谓,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嘛,你要是回去了呀,更利于发挥你的才干呀。谭威既然带头了,这不正是好机会嘛。”王婉诗这几天在脑子里盘旋的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李天宇从王婉诗的话里听出来了,王婉诗的心也活动了,也有想走的念头了,心里一阵莫明的难受。“婉诗,建设三线是党和***的伟大战略布署,咱们国家的基础工业,军工企业,主要集中在东北和沿海一带,如果打起仗来,很容易遭到破坏,甚至被苏修美帝占领。我们国家没有巩固的大后方不行啊。再说我们国家的工业也要平衡发展啊,光偏重沿海不行啊,内地也要发展啊,你没看见嘛,这里多闭塞多落后。谁也知道大城市生活好,利于个人的发展,但要都这样想,那三线由谁来建设呢?”
“你真是当****的料,起码这党高官应当让你来当,我就知道你不想走。”王婉诗一边说着,一边用脚踢地上的石子,踢得远远的。
“建设国家,总得有人做出牺牲。就如同战争年代,为了解放祖国总得有人要流血牺牲是一样的。我们今天建设好了三线,我们的后人就可以少受罪了,或者说,他们可以在我们的基础上,争取更上一层楼了。”王婉诗在李天宇心中的位置是无可替代的,早已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王婉诗思想上微小变化,也会在李天宇心中引起震动。李天宇讲的似乎都是大道理,实际上他的心里就是这样想的,是真诚的,他要用真诚的道理说服王婉诗。
“大字报出来以后呀,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谭威是个老党员,他都把自己的女儿往大城市里办。咱们为什么这么傻呀,在这里坚持。咱们回了滨海,凭咱俩自己的能力呀,肯定比在这里生活得好。”王婉诗走在李天宇的身边,轻轻地说,她说的话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含满了女孩的柔情。
“我相信你说的,但历史既然已选择了咱们,咱们已经踏上了建设三线这条路,作为一名和共和国同龄的青年人,应当不辜负党和国家的期望,把三线建设好。咱们不能让谭威干扰了咱,各有志,各走各的路,谭威愿意走,就让他走吧。”李天宇知道此时自己作为一名党员必须要有坚定的立场,只有自己先坚定起来,才能影响王婉诗,才能影响一大批人把厂子建设好。
王婉诗见李天宇的态度如此坚决,没有再讲话,俩人默默地走着来到运河边。东山运河的水,向下游奔腾着,水冲击着运河中的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