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多数国军高级将领来讲,南京属于一块绝地,无论是从历史经验还是从当下形势来说,固守并没有多大意义,还不如保存实力,因此主张放弃南京。
在讨论南京弃守问题而召开的第三次高层会议上,常年称病不出的唐生智出现在会场。与众多黄埔系、保定系高级将官一个个端坐姿势不同的是,这位高级将官却是蹲在椅子上,并且一会儿跳下来,一会儿又蹲上去。他的举动,完全与整个会场的氛围格格不入。
在会上,高级将领们纷纷陈述南京不可固守的理由,很快弃守南京便已经成为会场主流,似乎将要形成一致意见。而就在这个时候,唐生智蓦然起身,肃然而立,大声喊道:“现在敌人已迫近首都,首都是国父陵寝所在地。值此大敌当前,在南京如不牺牲一二员大将,我们对不起总理在天之灵,更对不起我们的最高统帅。本人主张死守南京,和敌人拼到底!”
唐生智在会场上的硬出头,顷刻扭转了会场氛围,再也没人主张弃守南京,一个个保持了端坐和沉默。
后来,蒋委员长发问:“谁负责守南京为好?”
面对蒋委员长发问,会场一片沉默。最后,还是唐生智打破了会场良久的沉寂,他主动请缨道:“委员长,军人以身许国,当此危险之际,何能畏难以求苟安。如果蒋委员长没有预定人选来担任,我愿意勉为其难,我一定坚决死守,誓与南京城共存亡!”
就这样,唐生智走马上任南京卫戍军司令部司令长官,担纲南京保卫战。大家都知道是他主动请缨,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主动因为蒋委员长在会前单独找过他。唐生智知道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因为他知道,蒋委员长决定让他守南京,当然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也知道他唐生智是南京城防计划的制订者之一。或许,这是蒋委员长选择他的理由。
南京是民国的首都,弃与守都是天大的事情。当初是他力主固守南京,现在如果自己先行撤走,他当然害怕历史的清算,他害怕成为历史的罪人,害怕受到后人的指责。因此,他在电话之中告诉顾祝同,必须先向守军将领传达清楚最高统帅的意图之后才能撤离。
唐生智的态度,很快便被上报武汉大本营。11日晚,武汉大本营来电:“如情势不能久持时,可相机撤退,以图整理而期反攻之要旨也”。
接到电报之后,唐生智与副司令罗卓英、刘兴和参谋长周斓研究之后,在12日凌晨召集参谋人员紧急制订的一份撤退计划和命令。他面前的撤退计划,便是这样出炉的。
在唐生智审视这份撤退计划之时,一份份战报陆续传来,让他的内心愈发惶恐不安。这时,他终于意识到敌人的真正强大,意识到疲惫的中央军如此不堪一击,感觉到南京城随时都有被包围的危险。
现在,他再也顾不上当初自己许下的诺言。突然之间,他想到了南京唯一安全的撤退之路----下关码头,顷刻背后惊出了冷汗。
唐生智极力地克制内心的不安,12日14时在南京卫戍军司令部对第78军第36师下达了维护城中和下关秩序的命令,主要内容是:“1、下关通浦口,为我军惟一交通路,应竭力维持秩序,严禁部队官兵及散兵游勇麋集,以确保要点;2、第74军在上新河镇(上新河)与敌激战,其后方交通应由汉西门(汉中门)与城中联系,禁止该军部队通过三汊河退入下关;3、着你部在挹江门至下关一带立即实际戒严,禁止一切活动。”
就在唐生智下达这份命令的时候,守城之战局又发生的重大变化。这时,日军谷寿夫第6师团犹如一条疯狗,他的左翼部队已经逼近水西门,第16师团、第3师团已经进逼中山门和光华门。而唐生智命令之中留给俞济时第74军指令撤退的路线随时都会陷落敌手,迫于这个残酷的事实,俞济时第74军派人前往三汊河架设浮桥,企图由此渡河再经下关码头渡江撤退到江北的浦口,却又被第78军第36师无情地劝阻和制止。
九月下旬,时任第36师师长的宋希濂,被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发表为第78军军长(兼任师长)。实际上,部队并没有扩编,仍然实际指挥第36师一个师。
在上海一战,第36师就被打残,待宋希濂率部撤守南京的时候,手下一万多人只有三千余人枪,在南京接收补充兵源近四千人,所部不过七千多人。而补充的四千新兵,大多数是新入伍的青年,有的连枪都没有摸过。
第78军第36师在三汊河北建立了防守阵地,就是要守护挹江门外、中山路南这片滩圩,防止日军由此突破,一路向北进逼和占领下关码头,甚至北上合围南京。相对于其他国军部队来讲,尽管第36师防守任务并不算重,但对于宋希濂来说,他知道自己这一个师只是比一个空架子强上些许,内心其实并没有多少底气。因为他知道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他早已知道敌人的强大,他更知道眼下部队的战斗力。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宋希濂最害怕友军擅自撤退冲击自己的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