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公共租界,南京路汇中饭店。两个多月过去了,这里早已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两个多月前,这里发生了大爆炸事件。现在,周围的破损早已恢复如初,爆炸的毁损已经修复,当初大爆炸的痕迹早已不复存在,已经完全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尽管这次大爆炸给滞留外滩的难民带来了灾难与困扰,但是外滩和外滩公园绿地仍然是人们难得的安身之处。这里,自然成为国民政府和公共租界当局设立收容救济之处。
抑或是人们将大爆炸的记忆早已掩藏在内心的深处,抑或是人们不得不在这里讨生计,抑或是人们还要在这里避难,这一段外滩仍然是一片繁闹,有叫卖小吃的,有寻找活计的,还有等待施舍的。
炎热的夏季很快过去,自从九月一过,夏天的感觉便不复存在。一场秋雨,一场寒凉,随着天气渐渐转凉,缺衣少被的难民们日子一天天变得越来越漫长,也越来越难捱。
自从上海爆发战事,难民不断涌入苏州河南边的公共租界,露宿街头、拥挤混乱、饮水不洁、营养不良、缺医少药都困扰着上海的难民,也一样困扰着租界当局。一个个收容点附近,就是一个难民聚集地,不仅仅食物成了大问题,公共卫生也一样成为了大问题。自从进入九月,上海爆发了霍乱和痢疾,各个医院因此人满为患,仅九月中旬就有277人死于霍乱和痢疾。疫病在难民中流行,到九月底,仅从申报并不全面的报道,仅医院收治的就多达数百人,还有被怀疑患上未能就医的就达上千人。
上海霍乱的严重,让香港当局将上海定为“时疫口岸”,但凡从上海前往香港的人,都必须在香港当局指定的上海医院进行身体检查,取得合格许可证之后,才能获准进入香港。
为了控制公共租界内疫病的流行,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当局不得不都采取了一系列积极有效的应对策略。在苏州河各个通道口,工部局设立了检疫站,对虹口、杨树浦方面逃来的战区难民逐一进行检查,专门建立了一座隔离医院收治传染病人,还专门派人、派车,上街免费为居民和难民接种霍乱预防针和牛痘预防针,每天在难民聚集点进行喷雾消毒杀菌。
外滩路,卢小青穿梭在人流里。这时,她正好看到好心人开着卡车向难民点的难民们发放馒头,一人一个馒头还有一大勺稀饭,这已经是非常不错的吃食。
看着难民们紧紧地排着长队,看着难民们眼中的感激与期待,卢小青平静的内心不由地泛起了涟漪。想到如果不是丈夫的娘娘收留,如果不是张组长的青睐,或许自己早已变成他们当中的一员。
这时,卢小青心神骤然收紧,脸上微微露出了惊慌。原来,她发现自己因为一时的分神,视野里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知在何时已经消失。
卢小青暗暗地骂一句“见鬼”,便加快步子,向前穿梭而去。
上海外滩路,海关大楼。从海关大楼的大厅里出来,杨安被这栋欧式建筑的精致、典雅、雄伟和厚重所震撼。杨安抬头看着大楼门前大柱的顶部,用手抚摸这根希腊风格的巨柱,眨眼之间,上海外滩这一带精美的建筑从脑海里一一掠过,让他难以自拔。
看着杨安盯着这巨柱出神,从他的眼光里紫苏看到了他内心的期待与痴迷,便轻声问道:“怎么样,杨安?这欧式建筑不错吧?”
“嗯,这外国人的东西,给人的感觉还真是不一般。”杨安眼睛仍然盯着这柱子顶端的构件细节小声回答。
“想不想学建筑?”
“想!想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杨安收回了眼光,突然想到了爷爷的期待,看着紫苏感慨地说道。
“那你就回扬州好好念书,到时候上大学就学建筑。当然,还可以出国学习建筑。”
杨安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抿了抿嘴巴说道:“不行,我要打鬼子!”
“哎!就知道怎么劝你都没有用!”紫苏对杨安的回答并不意外,其实这段时间她早就明白了杨安的想法。
“紫苏姐,我要打鬼子!等赶跑小鬼子,我就去念书!”
“姐姐支持你去打鬼子,你要给姐姐报仇,一定要多杀几个小鬼子!”
杨安看到了紫苏眼睛里的晶莹,闪念之间,便想到了那晚紫苏的讲述,想到她母亲和家中老佣惨死在日军轰炸之中,家中那一大栋房产和产业也随之烟消云散。
“紫苏姐,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不杀光小鬼子,不赶跑小鬼子,我就要拿着枪战斗到底!”
杨安笃定的声音在紫苏耳畔响起,她不由地说道:“我的好兄弟!姐姐先在这里谢谢你!”
说着,紫苏紧紧地抓住了杨安的双手,眼光里流露出敬佩与欣赏。
卢小青快速在人流中穿行,想到自己的任务,她的眼光里又多了一份焦虑。
今天,她穿着一身青色的布衣,脚上穿着黑色布鞋,肩膀上挎着售卖香烟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