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狗子也被那欢呼声感染,看到张亮眼中的期待,打量他的身体。只见他腹间的纱布完全被鲜血浸透,经过几番奔跑过后,纱布变成了红色的纱绳,完全勒进了那道伤口,伤口之中那鼓鼓的肠子也挤了出来,肠子光亮的表面和血染的纱布对比异常刺眼与骇人,让人觉得惨不忍睹。
看到张亮这一副惨样,彭狗子都觉得自己肚皮疼痛,鼻翼接连抽搐了两下。当他的眼光再次看到张亮的眼睛,还是那种期待的眼神。大家都血气方刚的汉子,又怎么能读不懂兄弟们的这种眼神。其实,这一行几个人似乎都赞同张亮的选择,但碍于彭狗子是指挥员,就没有人什么,只是在沉默中期待。彭狗子带过多年的士兵,这一切当然收入了眼郑一番迟疑过后,同意了张亮的请求,反正一时还不能够撤到包扎所,在这里打一仗也是一种选择,那儿有战防炮,返回或许是一种不错的决定。
这次,彭狗子走在最前面,身后就是大个和张亮。当他们听到又是一声炮响,猜测一定又有一辆日军坦克经过设伏地点。接着又听到那洪亮的口令:“一发装填,放!”他们知道前面一发炮弹肯定没有击中,期待地看着前方,还有不到三十米的距离,就看到右前方巷口建筑转角的墙体被一发炮弹击中,巨大的空爆爆音让每一个人心惊,身体为之一震。
走在最前面的彭狗子、张亮、大个子三融一时间看到巷口的悲壮。那牺牲的瞄准手和临时掩蔽在巷口的两个士兵,一声未发,便失去了生命,看到墙体上一片血肉模糊,三人不寒而栗。很快,三人会意地对视了一下,都在庆幸刚才彭狗子那一番迟疑。正是因为这一迟疑,让队伍停止,碰巧错过了那日军坦克射击而来的炮弹爆炸,否则不知道会死多少兄弟。
这一刻,张亮甚至为刚才的喊停生起了歉疚与后悔,颤抖着声音问道:“彭班长,怎么办?”
彭狗子正在犹豫间,就听到那边传来洪亮的口令,是上士炮长发出的口令:“转移阵地!快!转移阵地!”
上士炮长发现日军坦克炮塔停止转动,这一异常情况让他及时发现坦克发射炮弹,巨大的爆炸声音虽然冲击着他的耳朵,但由于他站立的位置在火炮侧后,也在巷口的后方,自然在这一次坦克炮击中没有受到损伤。看到瞄准手惨死,还有巷口墙体上那惨不忍睹的血肉,看到唾手可得的胜利转瞬间化为悲壮,炮长心神为之一怔,顷刻间便又清醒,他并没有被这突然而至的炮击吓倒,反而激起了心中的悲愤与斗志,于是他迅速地下达了“转移阵地”的口令。
下完口令,他的身躯扑向炮架,另外一名炮手扑向另外一个炮架。负责掩护的步兵顿时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上来按照炮长的命令向前推炮。三十七毫米战防炮战斗全重432公斤,炮管长度1665毫米,最大高度也仅仅11米,这门炮在好几个士兵的手中无疑像一个玩具一般,轻轻松松快速地移动。看到帮手不少,炮长索性放下手中的炮架,专门指挥推炮转移阵地。
又是一场速度的比拼开始了,日军坦克微微向前移动调整战斗姿态,与此同时炮塔仍然在旋转,准备将它的克星一举摧毁。顷刻之间,几个步兵、炮手拖着炮架进入彭狗子这边的巷道,只是火炮轮子和炮体仍然在坦磕射界之内,一具尸体卡在了一个轮子下面,大伙一用力,那尸体也跟着前移,影响了快速转移的速度。炮长情急之下,上前推那个轮子。
“轰”地一声巨响,一发炮弹击中了战防炮这轮子,战防炮被炸得侧翻,上士炮长身体被冲击波掀翻,弹片击中了他的身躯,一个年轻的生命逝去。看到上士炮长被炸死,炮班幸存的士兵痛声大喊:“班长!班长!”
一个士兵冲了过去,察看上士炮长的伤势,只见他的身躯被弹片击打得不成样子,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接连发生的异变,顿时改变了战局。惨烈的牺牲虽然播下了更多仇恨的种子,但对坦克这种铁疙瘩有了更多的敬畏。巷道里战斗的国军士兵士气也受到极大的影响,虽然对坦克心存了更多的敬畏,但是牺牲也激起了更多的怒火,这怒火让士兵们变得异常坚强,变得异常悍勇。在捷克式轻机枪的掩护下,一个士兵拿着一枚手榴弹冲了上去。坦克并列机枪开始了对敌扫射,借助两辆坦克车体进行掩护的日军海军陆战队士兵手中的花机关也响起,一时间密集的子弹向巷道倾泄,国军火力顿时弱了下来,冲锋的国军士兵一个个倒在了血泊里。
战况还没有坏到最糟糕的地步,还是有两个冲锋的士兵向那边巷口扔出了手榴弹。爆炸短暂地遮蔽了视线,密集的弹片也让日军花机关射击的声音戛然而止。不知道是哪个国军班长还是老兵下达了口令提醒:“快,隐蔽!快,隐蔽!隐蔽!”
士兵们纷纷奔向那巷口,手榴弹爆炸的硝烟慢慢散去,巷道里的国军士兵已经迅速掩蔽在巷口两边。
彭狗子一行看到这接连发生的打击,战斗现场惨不忍睹,让人感慨不已,心中连连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