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是残酷的,只有死者才会最早看见战争的结束,因为他们的生命随着自己的战争同时结束。
战争是残酷的,只有幸存者才会真正看见战争的结束,因为幸存者穿越了战争所有的腥风血雨。
远处,枪炮声音依然是那么激烈,整座城市都在随之颤抖,屋顶时不时会掉落一层尘土。仓库里,每一个人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这场战争的结束。这时,他们再次看到身边失去生命的兄弟,已经没有了先前那种颓废与悲戚,他们的胸中焕发出一种昂扬的斗志。这种斗志在演变、发酵,让每一个战士都变成了铁石之心。
杨安无疑是这群人中最特别的一个,他早已感觉到包扎所危险重重。虽然这儿并不是战斗的最前沿,但是这儿已经被日军包围,完全无异于前线。对于自己再次卷入这危险的巷战,他的内心只能默默地接受,当然更多的还是无奈与无助。他没有想到国军主导的进攻战斗,竟然是如茨凶险,即使是火线后面的包扎所也是危险至极。他知道这个包扎所的重要性,这一段时间的援助医疗,仅他看见、听到的,因为包扎不及时,流血过多导致牺牲的,不知凡几。既然连他都知道这个包扎所的重要性,那么日军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打击目标,日军一定会如嗜血的苍蝇,紧盯这个包扎所。想到未知的凶险,杨安内心唯愿这支队伍能够有更多的人存活下来,当然也要包括自己。
“哒、哒、哒、哒……。”密集的枪声越来越近。
“鬼子来了!鬼子来了!准备战斗!准备战斗!”
这时,包扎所前面又响起了战斗的口令,仓库里的兄弟们精神顿时一振,眼神一致看向门外。
彭狗子大声喊道:“癞子带两个人留下,把钟守德抬过去,顺便把自己的伤口再检查包扎一下。亮,你带一队从仓库后门出击,注意安全!”
张亮大声喊道:“好!”
癞子强装没事道:“俺这点伤算什么,还是俺带队出去,张亮留下。”
硝烟与尘土仍然难掩癞子苍白的脸色,左肩渗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襟,队伍里就数他的模样最惨。
张亮打量了一番癞子,笑道:“八班长,看你这副惨样,还是兄弟俺出马!”
“什么也别了,你过俺是指挥员,服从命令!”彭狗子一脸严肃地道。
癞子迟疑了一下,大声答道:“是!”
这时,外面有人大喊:“操家伙,杀鬼子!”
“杀!”
“杀!”
一时间,街巷里杀声震。
彭狗子、张亮二人分别带着队伍出击。彭狗子一行冲出门外,听到满街的杀喊声,群情激昂,也和着这喊声一起大喊:“杀!”
彭狗子几人刚冲出门口,大喊的声音未落,就看见冲向仓库西边巷口的国军士兵已经有五六人身体中弹,身形异常地倒地。
这几个倒地的士兵,就是那中尉军官带来的一个排的士兵,他们转运伤兵下来,另外的任务就是掩护这个临时包扎所。中尉军官重点在包扎所北面、东面、西方进行了布防,而他们沿线经过的南面却只是派出了两个观察哨。这两个观察哨早已倒在了日军花机关密集的火力之下。这一股鬼子也不知是从哪个巷子里窜出来的,一路向北杀向这个包扎所。
这个包扎所与仓库隔着一个巷口,一南一北,一东一西,隔街相望,距离很近。
鬼子花机关火力猛烈而持续,南颇国军士兵自然不敌,彭狗子还未跑到巷口,又见三个国军士兵倒在了血泊里。看到这些和自己穿着一样军服的战友被鬼子击倒,彭狗子睚眦欲裂,他将机枪递给憨子,自己从胸前取下了一枚手雷,左手拉着麻绳拔出了保险销。这时,他已经领先队伍几步,人已快跑到街角,右手用力将手雷磕向自己的钢盔,闪身到街角,将手雷扔了出去。同时,大喊:“停下!停下!”
杨安急忙刹住脚步,这一行十人都刹住脚步,只见彭狗子又麻利地向那边投出了两枚手雷。
“轰、轰、轰。”
三声爆炸声音传来,日军密集的枪声终于停了下来。显然,这突然从而降的手雷爆炸阻挡了鬼子进攻的脚步。
“冲啊!冲啊!”彭狗子一把抓过捷克式轻机枪,带着大家转身冲过街角。
杨安落后彭狗子、憨子二人几步,也跟着冲了出去。看到巷口倒下的几个国军士兵,身体几乎被打成了筛子,心中对日军恨意十足。在杨安的前面,有彭狗子、憨子、还有其他的国军士兵遮挡着,他要想在前进过程中对敌人射击已经没有了机会,只有跟着冲锋。看到自己这一方队伍阵形如此密集,杨安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如果日军在远处架设一挺机枪,那么将会给这支队伍带来灭顶之灾。想到这里,杨安感觉先前身体表面的那层细细的汗水一下子变得冰凉,他不由地又回头看了一下那几个躺在地下的国军士兵。
这时,他听到了彭班长机枪射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