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在黑夜里已经呆了一阵子,这黑夜是那么可怕,面对黑夜是那么无助,这个学生无疑给了她一种安全的感觉。
杨安从枪林弹雨的前线转运伤兵归来,看样子还是个学生,这么小小的年纪就积极参与抗战,这让紫苏心生敬意,也让她感觉到这个男孩的勇气与担当。想到自己的家人远赴美国逃避战火,紫苏愈发觉得眼前这个男孩的可敬与可爱,愈发觉得他身上散发的气息让人安稳。
因为对安全感近乎本能的需要,紫苏不经意中向杨安靠得更近。
先前急着要回苏州河南面的租界,杨安便答应带紫苏一起回去。杨安的臂膀无意之中触碰到紫苏,这才意识到男女之防,迅即装着无意地离开。因为对安全的需要,紫苏再次靠近杨安,杨安再次有意保持距离。几个回合之后,紫苏感觉到杨安的疏离,便保持着距离一起前行。
杨安想着怎么来解决这种尴尬,看到走得这么慢,杨安说道:“紫苏姐,要不我来背你吧,这样也太慢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在租界宵禁之前赶回去?”
“你这么单薄,背得起我这千斤么?”
“应该没有问题!”
杨安一心想着早些回去,内心放开了男女之防,心境更加纯净,一把将紫苏背上后背,估摸着她只有八十斤上下,轻松地快步前行。
杨安着紫苏搀扶着,带给她安全的感觉,让她的心灵更加安宁。因为这份难得的安宁,紫苏几度不经意地靠近杨安,直到意识到他的疏离,才保持着距离。在杨安的后背上,紫苏一想到刚才自己几度向一个异性靠近,脸色一阵羞红,不禁自责起来。
在赶回租界的路上,因为杨安的背负,因为莫名的信任,背上的紫苏主动地讲述了很多自己的事情:她出生时,因为外公是从江苏来到闸北的,妈妈就给她起名紫苏。她去年刚结婚,“七七事变”那会,丈夫就想去美国,在丈夫的鼓动下,公公、婆婆,还有她爸爸和哥哥一家子七月下旬都去了美国。当初,紫苏的外公从江苏到上海闸北创业,闯下了偌大家业,她母亲当然不舍离开,加上体弱多病,就更不想远离故土。上次“一.二八事变”,自家产业幸运地没有遭到破坏,她母亲侥幸地认为这次也能躲过炮火,因此这次就和家中的老佣坚守在店铺里,没有想到二人都被埋在了废墟中,家里的住房和店铺烧了个一干二净。紫苏过来看母亲,没有想到看到了这么悲惨的一幕,她想从废墟中找到母亲的遗体,耽搁了时间,因此误了返回租界。
说到去美国,杨安感觉到紫苏深深的失落。紫苏说到母亲和家里的遭遇时,伏在杨安的背上痛哭起来。听到紫苏的痛哭,杨安感同身受,悲戚不已,心中满是怒火。
杨安得知紫苏今年二十五岁,是美国花旗银行的职员。她家在上海闸北有偌大的家业,自己又在花旗银行就职,应该属于中上等的富裕家庭。没有想到在日军炮火的蹂躏下,住宅、商铺和生意顷刻之间化为乌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大家庭,因为日本人侵略而各奔东西、支离破碎、家破人亡。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们进入租界,租界这边的路灯仍然明亮,与苏州河北岸形成了鲜明对比,河的这边是光明,河的那边是黑暗,仿佛河的这边是天堂,河的那边是地狱!
租界的道路除了南京路,杨安一概都不熟悉。进入租界,路上还跑着黄包车,即使有空车经过,紫苏也没有叫黄包车,满脸是汗的杨安自然更不好意思把她放下来叫车。紫苏没有想到杨安完全不像一个十七岁的学生,竟能轻松地背着自己行走这么远的路程。虽然先前曾有过一段时间的自责,紫苏还是在杨安背上沉醉那种难得的安稳,沉醉那迷人的气味,沉醉那迷人的触碰。
没有多长时间,到了紫苏的家。进门之后,紫苏让杨安从厨房端来蛋糕、面包和牛奶,说道:“晚上只能将就着吃点。”
这时,杨安才注意到,紫苏穿着酒红色旗袍,身高一米六左右的样子,娇小玲珑,婀娜多姿,肤色润白,灯光下俊俏的鼻子上几个雀斑散发着别样的美丽,好一个典型的江南美女!
吃完晚饭,紫苏让杨安扶她去浴室。紫苏从浴室出来,穿上了宽大的睡衣,一瘸一拐地走到客厅,发现杨安已是酣然入睡,脸色流露出几分失意,一时间呆立在沙发前面。良久,她才回过神来,认真地端详起来。尘土仍然难掩他满脸的稚气与白净的皮肤,挺拔的鼻梁,浓浓的眉毛,脸上满是细细的盐粒与尘土,衣服上满是汗渍与血迹。紫苏一声叹息,没有想到就这么点时间这个男孩就酣然沉睡,这孩子今天该是经历了多少辛劳与凶险!想到自己在这个单纯的男孩背上的沉醉,紫苏又陷入一阵深深地自责。
林氏诊所,赵剑眉、林小荷等林小诚、杨安回家一直等到深夜,还未见人回来,只好带着深深的不安休息。林小荷躺在床上好久都难以入睡,这是她第一次因为杨安失眠。想到杨安说想为抗战做一些实际的事情,林小荷这才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与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