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即安睡得很踏实,竟有些不想睁开眼来。
“因音...”
他将手放在额头上,这是一个像极了病痛的姿势,或许会引得她多关切两句。自那夜离开闭口巷后,两人之间挨得近了却又似乎隔得更远,想问的、想答的都梗在喉中说不出口,都没有敢触碰那个话题。
“因音。”
手背后,他悄悄睁开眼来瞟向窗前的座椅,那儿并没有期盼中瘦弱的身影,戚即安不禁笑叹自作多情。
汀儿听得声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来。“二少爷,有何吩咐?”
“因音呢?”
“汀儿不知,二少姨娘一早就出去了。”小丫鬟垂着眼答道,怕被戚即安看出一丝异样的神色。
“第一,替我做好的拐杖为何没有放在榻边?”
“啊...在屋外,汀儿这就给你取来。”小丫鬟忙转身向外走去,她就是为了不让戚即安想起走动,才摆在了他看不见的位置。
“站住。”戚即安坐起了身子,拧眉看向空荡荡的椅子。“第二,过了换药的时辰为何不叫醒我?”
汀儿怕唤醒了戚即安,才故意错过了时辰。无奈唤醒了是错,不唤醒也是错,索性能拖得一时是一时。“汀儿....汀儿忘了,还请二少爷责罚!”小丫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把拐杖拿来,我要去见老爷。”
小丫鬟嘴唇嗫嚅,双手紧紧抓着膝盖,就是站不起来。
戚即安轻笑一声。“汀儿,你瞒什么不好,偏要瞒这件事。去把沁儿找来,明日起别让我再在戚家看见你。”
汀儿怔得一时喘不过气来,向来宽待下人的二少爷一言不合竟要将伺候了他多年的丫鬟撵出去。
“二...二少爷!汀儿错了!汀儿不该瞒你,我也是不想让你触怒老爷啊!对了,满儿...满儿她犯了那么大的错也只是调离了会汐榭,求二少爷...求求你别赶我走!”
“啰嗦。”戚即安冷冷地瞪着汀儿,他半张脸满是乌青,嘴角的裂口像狰狞的笑容。“我不是因音,你求错人了。”
穆因音甚是狼狈地被押入谦善厅中,她四肢被绑,未束发髻的长发散在胸前,衣衫上还沾着几点血迹,是斗篷未能完全挡住的鸡血。
“跪下!”
一声令下,两个人跪了下来。地上新摔破的瓷杯还来不及扫净,穆因音眼也不眨地跪在了瓷屑上,戚青出跪在她的身侧。
戚启墉怒指戚青出:“怎么,难道你也要造反吗?!”
“身为戚家未来的主事人,出了这样的事也难辞其咎。我不替因音求情,但求爹能心平气和地听她解释。”
戚青出在为穆因音着急,而她的神色却不慌乱,此时她越是镇定越是不知错的表现,看得戚启墉怒火急涌。
“我没什么要解释的。此事传得满城风雨,而我只有一张嘴,如何解释得过来。戚老爷不信我没关系,可我的心是向着戚家的。因音自小虽在渔村长大,但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还是懂得的,戚老爷觉得怎样处置因音比较能扳回颜面?”
啪!
戚启墉重重一掌扇到了穆因音的脸上。她四肢被绑着,被扇得失了重心,戚青出一把揽住她护在身后。“爹!她是因音啊!”
戚启墉的手剧烈颤抖着,他额上青筋突起,双眼充起血丝,愤然转身背对向两人。“说!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了老爷就会信吗?”
“大胆!真是岂有此理!”戚启墉被气得捂紧胸口,陈总管忙搬过椅子让他坐下,却被戚启墉一脚踹断。
“我虽嫁给即安,但是我根本就不快乐!可成誉不同,我与他仅见过数面但已情投意合...”
戚青出浑身一震,捏紧穆因音的双肩:”你疯了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前段日子我根本就没有回乡,我与成誉相约要私奔,无奈中途走散了...昨夜便是我们重逢之日!即安忍得,凭什么别人忍不得?!”
“胡说!你给我住口!!!”戚启墉拿起一杯滚茶就向穆因音砸去,戚青出忙挥臂挡开,茶水是那么地烫,滴落在冰凉的石板地上滋滋冒出烟来。
穆因音不禁笑出了声来。“我只是将街上听来的话照搬罢了,老爷怎么突然又不信了呢?”
戚启墉向后退了两步,坐倒在椅子上,他气得胡子发颤,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被她给说尽了。
“老爷你关心的根本就不是真相,你在乎的只是戚家的颜面罢了!所以因音说了,我不会多解释一句,就按你觉得最能挽回颜面的方式来办,因音认就是了!”反正穆因音无论怎么解释,都可能有新的流言蜚语来推翻她说出的事实,速速了断此事才是上策。
戚启墉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不识好歹之人,想要放她一马,给她解释的机会却偏偏不要,还扣了一顶为戚家着想的帽子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