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沸声滚滚，付坤材心不在焉地将手里的一瓢水倒进烹茶的锅中。他喜欢沿袭古人的雅习，但往往只学会了些皮毛，动作行云流水，熟记步骤反失了气定神闲的韵致。

他沉默了许久还是没有给穆因音回应，街道上的人声渐渐响起，穆因音无法陪他一直耗下去。“金榜阁的事我已交由张掌柜打理，待付状元想好了，大可随时去同他商议。”

穆因音心中本为他想了一个不错的条件，无奈付坤材没有显出竹宛口中所形容的兴趣与诚意，令她不由警惕。

付坤才与张掌柜也算有些接触，他知道张守财只是一个市井细民和戚家毫无关联，喜欢精打细算从来不肯吃亏，且绝不像元竹宛那般会被文邹邹的套路所吸引。

若穆因音真将金榜阁合作的事交给张守财来定夺，那付坤材定讨不到什么好处。

眼瞧着戚家二少姨娘行了个礼数，转身就往门外走，付坤材不由慌了：“穆小姐请留步！”

***

万有望打算将所有的过错归到自己的身上，只要二少姨娘咬定清白，应能将此事对戚家的影响降到最低。子不教父之过，他愿意担下全部斥责。

然而戚启墉步入谦善厅时脸色凝重，想来在赶来的路上已听说了昨夜的事。流言蜚语，最讲究先入为主。候了一夜的万有望还是失了最先开口的机会。

“万总镖头，此乃戚家的家务事，请交由我处理，你还是先行回避吧。”戚启墉明白了万有望执意等候的用意，他拍了拍总镖头的肩膀，全然没有怪责他的意思。

对戚启墉而言，将伤害降到最低的方式是不牵连任何外人，关起门来处理家事。逢昌钱庄与万路镖局之间，男人与男人之间，都不应该因为一个女人而产生芥蒂。

“戚老爷，此事皆因我...”

“万总镖头。”戚启墉久经商场，凝重的神色已散了不少，他笑着看向万有望。“家有家规，治家与走镖不同，在这儿比拼的不是义和勇。总镖头的心意我领了，待此事解决后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话说得很客气，却是逐客令。

“万总镖头，请放心。老爷自有明断，不会轻信无稽之谈。”戚大少爷冲万有望点了点头，理解他的忧虑。

戚启墉听得这话神情未变，但心里越发不舒坦。这件丑事板上钉钉，已不是无稽之谈那么简单，更何况在这个戚家他的判断就是明断，由不得他人多为穆因音说话！

万有望眼见多留无益，只得退了出去。

陆巡抚带来的喜气还萦绕在戚家，这一转眼就出了丑事，成为了狄州的笑柄，当真一落千丈。

啪嚓！！！

戚启墉忍得辛苦，待万有望走出厅外，当即变了一个人一般将瓷杯猛力一掷，厉声叱问：“她人呢？！”

金榜阁一开门，穆因音便奔入铺子中，吩咐张掌柜快些将店门关上，她有急事要吩咐。

书中的世界明明没有网络，没有媒体，但穆因音很快就意识到事件发酵的程度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在赶去金榜阁的路上，路人窃窃私语，对她指指点点，望向她的眼神满是不屑、鄙夷甚至是厌恶。

在礼教高度严苛的清朝，万成誉在雪夜中不计后果的一拥，俨然将穆因音推入深渊之中。

“人呢？！”

戚启墉的脸被气得紫红，一个闯下大祸的人不知反省竟然还敢出门，又不知道会在外面干出什么丑事来！

八成的护院和家仆都被派出去寻找穆因音，护院们暗中受了万有望的指示，一旦找到戚二少姨娘要以礼相待，可戚家的家仆们听得的命令是将她四肢束绑塞进轿中抬回来。

偌大的动静被梁姑姑死死挡在长挽苑外，生怕戚老太太的情绪受了影响。

会汐榭里，戚即安还未醒来，想去求助的沁儿被丫鬟们阻挡。此事牵连的只是二少姨娘还好，若是把二少爷惊动了，那整个会汐榭都会遭了殃。

笃笃笃！！！

金榜阁的木门快要被敲碎。

“二少姨娘，二少姨娘在吗？！”戚家的家仆们已经赶来了。穆因音在此时最不想将自己的名字与金榜阁相连，偏偏一群人在门外喊着她的名字。

“竹宛，守财，你们都记住了吗？”穆因音蹬上响锣的肩膀准备从墙外翻出去。“你们放手去做，我会让沁儿给你们带信。”

“穆姐姐，你要小心啊！”元竹宛脸色发白，担心戚家会重罚穆因音。

“放心，死不了。”穆因音骑上墙头，回头笑了笑，随即跳了下去。

入梦船的洋枪下，望浦军的试探中，她都能成功脱身，只是这舆论之网编得是那么密，无孔不如竟缠得她有些窒息。

“哎哟，快看啊，就是她！会翻墙的能是正经姑娘吗？不知道她翻了多少人家的墙，偷了多少汉子。”

“好好的小妾不做，现在落得连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