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地上落着一把扫帚,衣柜的门开着,衣服有被翻动的痕迹,屋子里什么都没少,服袍上还多挂了一根长长的青丝。戚即安瞥了一眼“案发现场”,笑着将茶壶的盖子放到了茶杯上。
入夜,顾梓钿还是没能找到穆因音,他不明白这女人怎么真像一只老鼠一般,一窜就没了影,他惴惴不安地来到叠欢楼,推开戚即安的房门,一见到桌上的茶杯,便拖着沉沉的步子转身向楼外走去。
完了,有什么事不能换个安全的房间说,小安安偏要在野外私聊。他上一次发出这样的信号还是为了商议如何动摇李银贵在正天会的势力。
按戚即安水来土掩的淡定性子,就算被他人听去了谈话内容也奈何不了他。也只有极为敏感而重要的事,才会劳他大驾在深夜出城去。
近几日,这大驾就接连劳了两次,第一次因为去找那个女人,第二次是因为找到了那个女人。
枯林掩着河岸,岸上立着一个指尖缠着青丝的男子,他望着夜空中的残月,而那残月却在他的眼里画下了满圆。
找到她了,这一回是真的找到她了…
顾梓钿向来潇洒,什么生死难关都闯过了,想不到最后要绊在一个和他没什么关系的妾室身上。完了完了,要是被戚即安知道他弄丢了他的小妾,总不能让顾梓钿以身相许吧…
不能吧…
能吗?
哎,想什么呢!
顾梓钿狠狠扇了自己一记耳光,这声响引得枯林后的戚即安转过身来。
“额,那个,小安安啊…”每当顾梓钿嚣张至极或胆怯至极时,都会不由自主把他儿时对戚即安的称呼喊出来。
“带我去见她。”戚即安并没有开口,但他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顾梓钿也心领神会,准备先招为快。“这个,你今天本来是能见到她的。不过…”
“我不去见她自有我的道理,但求她不会误解。”这是戚即安担忧的一点,从离开狄州的前一夜开始,他就没来得及与穆因音说上一句话,不曾想开口与她说的第一句将会是辩解,真是不动听极了。
戚即安不能去落袋坊,一旦去就是变相受了孟道台的好意。他不得不过于敏感,因为若是再深陷一步便有可能将戚家还有穆因音都牵连进去。有时疏离和不争不抢的淡漠,是他能给予的保护。
顾梓钿的手指曾夺人性命无数,可现在却被他放在嘴边,用层次不齐的牙齿不安地啃咬着。“我知道你不想我和她见面,可我…哎,反正后来她和李斗之间什么事也没有。”
“孟府家仆传的话我会信?”戚即安笑出了声。“因音的眼睛可亮得很,你也不看看她夫君长的什么样子,更何况不是还有你在一旁护着。”
顾梓钿护是没怎么护,但一开头倒是他把穆因音亲手送到李斗身边去的。“那个,总之最后吧,不知道为什么,在李斗的轿子上她突然…突然就…”喉咙像被卡住了,那个动词怎么也说不出来,费了老大的劲儿顾梓钿才踮起脚尖蹦了一下。
戚即安的视线随着他的身形上下一晃。“这是什么意思?”
“哎呀,就是跳,跳你不懂吗?我就说要杀了反贼,然后说要把她带回家,她大概吓着了突然自己从轿子上跳下去了,我又不可能撇下李斗不理,所以…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戚即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淡淡地笑了。只要知道还能见到她就比什么都重要。
“小安安你不要吓我。”顾梓钿向后退了一步。“你对我有什么不痛快的,说出来就是。”
“第一她还活着没有受伤,第二她是自己跑了又没有受人胁迫。我为什么会不痛快?相反,我还痛快得很!”戚即安的表情不像是骗人,他笑着揽过顾梓钿的肩膀,长长舒出一口气。“她有想做的事,就让她去做吧,正如我十分后悔当初没有答应她带她一起登上入梦船。我该相信因音,按她的机灵性子,只要不是被困住无法动弹,就一定能想出法子脱身。”
“唔…唔!!”
扑通!
穆因音嘴里被塞满碎布,浑身五花大绑,强行跪倒在屋子中间。
她不怎么认路,好在那座合十的山很是好认,她硬是从泥潭里走了一条路出来,还没接近藏身点就被在四周放哨的刘五等人抓住了。
屋子中间的确生起了火,荼娘捂住阿茉的眼睛将她抱离开,众人围在穆因音身边,梁老铁青的脸上仿佛写着:哼,果然如此,不过如此!
她猜得不错,叠欢楼自始至终是梁老的试探,他无法轻易相信一个陌生女子。
刘五等人一直埋伏在叠欢楼附近,眼见穆因音被一个陌生男子推上马车,他们追出两条小巷后担心前方有诈,连忙放弃跟踪赶回山脚来。在他们心中,穆因音已然是叛徒。
梁老并不慌张,在契州他们有多个藏身地点,就算穆因音说出了山脚的位置,待对方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