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不超过一个月,夫人,我们现在除了没有足够的资金之外,人手也出现问题,就算有钱,也可能买不到粮,工厂已经停工两个月了,如果不发工资的话,他们就走光了。”老凌是陆长丰的跟前的老人,陆长丰临走之前,将谢红秀母子托付给她,他也是“长丰”米号的大掌柜。
按照洋人的叫法,应该相当于总经理的职务。
这个人跟着陆长生二十年了,忠心不必说了,几乎跟陆长生荣辱与共了,同样跟陆家人有很深的嫌隙。
“有人愿意入股长丰米号吗?”
“这”
“怎么了,老凌,你跟我说话还用得着如此藏着掖着的吗?”谢红秀一抬头,诧异的问道。
“有,不过,对方来路有些不明。”凌大掌柜道。
“什么来路?”
“是一家新开的贸易公司,老板姓程,我打听过了,这家贸易公司现在还没有一个具体的办公地点,注册时间不超过一个月,这两天接触了不少米号还有工厂,看样子是打算收购一两家工厂,然后自己做。”
“这种不靠谱的就算了,估计是想空手套白狼的那种,咱们做生意,讲究诚信实在。”谢红秀直接否认道。
“可是夫人,他们对咱们长丰米号很感兴趣,已经派人接触过我了。”老凌吞吞吐吐一声道。
“他们找到你了?”
“是姓程的手下,不是他本人,他说,他可以入股长丰米号,甚至可以帮夫人解决现在所有的麻烦,所以,我觉得,咱们就算不跟他合作,也不妨见上一见,听一听这个姓程的提出的条件再说?”老凌道。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倒是可以见一面,如果谈不拢的话,再拒绝也不迟。”谢红秀想了一下,点头答应下来。
“那我这就去安排?”
“嗯。”
“处座,谢红秀同意见面,不过,见面地址和时间,必须由她来安排。”严世宏向陈淼汇报道。
“可以。”陈淼点了点头,能理解对方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不光是礼教的原因,还有一个柔弱女子对自身的安全的谨慎和保护。
陈淼实在没有必要在这种事上非要争一个主从,没必要,更显得自己心胸不够宽广。
“那我就答应她了,您这边时间可有什么特殊的安排?”严世宏问道,陈淼可不是随时随地都有时间的,万一那边时间定了,这边错不开,那就麻烦了。
“明后这两天,白天我都有时间的。”陈淼道。
“明白了,处座。
严世宏很开就有了消息,见面的时间定在明日下午的两点,地点在南市,城隍庙附近的一家名叫“一德”的茶楼。
南市有“长丰”米号的分号,谢红秀去巡察自家米号分号,也不会引起陆家人的特别关注。
这一点,说明这个女人确实谨慎有心计。
这是好事儿,对于挑选一个合作者来说,对方要是没有心计和能力的话,那还在真不放心呢。
陆长丰缠绵病榻这几年,明面上是老凌这个大掌管在管“长丰”米号,实际上背后拿主意的是谢红秀这个年轻的母亲。
陈淼也是看中这一点,才选择跟这位陆夫人见一面,谈一次,看能不能达成合作,如果对方达不到自己的要求,他也不会强求。
“小七留家里,阿飞开车跟我过去,开雪琴的那辆车,我自己的车太醒目了。”第二天中午,陈淼难得回家吃饭。
吃完饭,吩咐小七和陈飞一声。
陈淼和陈飞都不认识谢红秀,所以,必须带上前期跟老凌接触过的严世宏一起过去,三个人乘坐一辆汽车,穿过法租界,一路直奔南市。
快半年没有来过南市了,沿途透过汽车的玻璃窗往外望去,南市的建筑变化不大,就是街上没有过去热闹和繁华了,商店里的商品也没有过去那么五颜六色,品种繁多了,行人身上的衣服,还有脸上的笑容,都悄然发生了变化。
战争不但摧毁生命,还能摧毁一个国家的经济,生产减少,物资匮乏,百姓穷苦,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接踵而至。
所以说,不赶走日本侵略者,中国老百姓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放下窗帘,陈淼思考着,一会儿该如何跟这个陆夫人如何谈,是直接表明身份,强势压迫对方答应自己的条件,还是以理说服对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