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八节 怜青宫主(下)  剑来酒来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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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言语之意,是说宫承瑞等猪狗不如,宫承瑞往常在京师之时,一人之下,又有谁敢向他恶言半句?今日虎落平阳,却被一介女流摆布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冷笑道:“是易教主的派你来的?士可杀不可辱,宫某技不如人,死而无怨,这几位小师父是我请来的,与你们白莲教并无与仇怨,请放他们走路吧。”他知道自己其余四个兄弟个个轻生重义,求这女子杀自己而放脱他们,不免将他们小瞧了,于是便只为少林寺四僧求告。

听到“易教主”三个字,那女子顿时留上了神,待听到“白莲教”三个字,目光之中精光大盛,却不在乎宫承瑞其余的话,此时,她脸上已无笑容,彷如瞬间罩了一层寒霜,右彷如有些疑惑,于是问道:“你与白莲教有何仇怨,你说的易教主又是什么人?”

宫承瑞道:“莫非阁下不是白莲教的人?”

那女子道:“小子,姑奶奶问话,不喜人向我反问,你与白莲教有何瓜葛,给我好好说来!”

宫承瑞毕竟有求于她,便即将黄河河堤如何如何损毁,康熙如何千叶布舒亲王前来探查,以及亲王如何在绿林盟辖下赌坊闹事,后失手被擒,给关在延祥寺中,自己一行第一次搭救亲王,被无名小子坏事等等,详细说给了那女子。那女子听着,微微点头,时不时地问上几句。待宫承瑞说完,已过去半个多时辰,此时那女子终于明白,原来这几人与白莲教是敌非友。随后想到本门武功讲究无所不容,越练到后来为人越是谦冲,怎的自己年岁愈大,越是弄性尚气,这可不好。她倒不是为了适才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地出手伤及无辜而惭愧,况且在她眼里天下男子个个死不足惜,这几人也不见得如何无辜,只是眼下她这般气性,武功修为便有可能及不上自己的对头了。那女子又问道:“这个白莲教的易教主,底细如何,可查到了么?”

宫承瑞道:“惭愧得很,我们暗中与白莲教周旋了许久,只知此人唤作易莹,武功奇高。”

那女子疑道:“如此说来,你们有人与她交过手了?恕我直言,恐怕不是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位吧?还是姑奶奶眼拙,看不出你们这几个里边儿竟有深藏不露的高人?是谁呀?”

宫承瑞面露惭色,道:“实不相瞒,她的武功如何,我们并未见识过,是从前辈高人口中听来的,说是奇高无比。”

那女子道:“这就对了,这贼贱人除了武功之外,一无足取,你们若见识了她的手段,只怕也不能活着跟我说话了。”言毕抬手间便为八人解开穴道,手法之快,之奇,均是不可思议,八人只见她袖子一挥,身上痛楚便即消退,那女子道:“你几个既是这贼贱人之敌,便有可恕之道,这就饶了你们罢。”

申虎方才被点了鹤顶穴,在地下跪了好一会儿,此刻膝盖仍感酸麻,却改不了多嘴多舌,只见他摇摇晃晃地站起,道:“我等定当与这贼贱人周旋到底,她武功再高,也要闹他个鸡毛鸭血!”

那女子哈哈大笑了一阵,冷冷地道:“我饶你等,是见你们与这贼贱人为敌,心下欢喜,却不是为了假你几人之力来对付她,姑奶奶要对付她,难道自己没有手么?再者,凭你们这几块料,要闹得她鸡毛鸭血,只怕还得再练上三十年,那时候,你们没死,她也死啦。你们还不走么,嗯?!”

宫承瑞见状,无论如何不能与之硬拼,道声告辞,便率众离开了延祥寺。一路上,他当真是又喜又忧,方才那妇人既要对付白莲教,想来不会对教下徒众留情,自己一行人便有可趁之机,人家不需假借自己之力对付白莲教,自己这边却可借她之力搭救王爷;忧的是这妇人脾气喜怒无常,自己要利用她,须得小心从事,莫要被她发觉了,死地残酷不堪。唉,女人心!

于是,宫承瑞一行二次“迎驾”未果之后,这几日便向开封府衙通气。新任开封知府是个浑身消息儿的角色,早知有重要人物到了河南,却不知是康熙身边儿的大红人儿,一经得知,苦于巴结不上,顿觉怅然若失,愁地茶饭不思,已是瘦了一圈。这次突然得到“宫大人”传召询问,喜得好比范进中举,连滚带爬地进了“宫大人”驻跸之所。宫承瑞与开封府衙并无统属关系,开场免不了寒暄几句什么“圣上万年”、“公忠体国”之类的场面话,那开封知府得到“宫大人训诲指教”,竟当场跪请宫承瑞“赐字”,宫承瑞哭笑不得,心念一闪,草草写下“五体投地”四字,意在讥刺这人,但开封知府却如获至宝,立刻命左右装裱,以作“传家之宝”。宫承瑞心下暗暗好笑,好笑之余又是叹息,似这等草包,文不及应门五尺之童,论到风骨志气,似乎比之宫中割了一刀的太监老公儿们更为可鄙,却做了几十万黎民的父母官儿,又怎能怪白莲教、“朱三太子”之流揭竿而起?!然则想归想,这一番小意儿奉承毕竟哄地宫承瑞眉开眼笑,宫承瑞一摆手,手下老二李峰午走上前去,与开封知府谈起“七个白衣美貌女子”之事,令其遣人搜寻七人下落,至于王爷遭擒之事则不敢直言相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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