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两道寒气均是急速无比,霎时间,两股寒气也已会于关元,一时间,木从心自身内力,随曲音传入体内的外人真力,蛊毒携带的有形物质的寒气,在关元穴纠葛在了一起,三股力道剧斗,开始是互斗,但外人那道真力源源不断传来,于是后来变成木从心自身内力与蛊毒寒气合力斗另外一道。木从心此刻所受煎熬,比之孙悟空借芭蕉扇之时,铁扇公主所受痛苦实在是不遑多让,正当木从心在也忍受不住,欲要呻吟出声时,忽然觉得手臂已恢复了活动,心神也渐渐清醒——武林中原有一门功夫,或以魔音,或以眼神,摄人心魄,要破此功,除施术者本人之外,受术者手足难以动弹之下,自身只能咬破舌尖,其中道理在于以剧痛将注意力吸引到自身,从而摆脱此术。木从心虽不知此法,但蛊毒恰好发作,剧痛比咬破舌尖有过之而无不及,阴差阳错之间,摆脱了魔音控制。
木从心四肢虽恢复如常,但关元穴中仍是三股力道激斗,况且随着神志清醒,痛感仿佛又比方才大了一倍,只痛得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索性手足狂舞起来。
那弹琵琶之人,便是易莹,正是绿林盟皇甫青云的夫人,而她自己也身为白莲教教主,十几日前便来到河南,与那假朱三太子商议完反清之事后,便分头行动,黄河决堤,便是由朱三太子主谋,白莲教附恶而酿成的人祸!后来朝廷遣宫承瑞赴少林寺传旨,“草包王爷”叶布舒来此探查,以致在绿林盟赌场惹出事端,为易莹手下所擒,押在延祥寺看守,皆种因于此。
易莹其人,论武艺,正邪兼修,独步天下,少有敌手;其他才具,却是平平。琵琶有四弦,所以方才她所施展的功夫,叫做四弦绝音,江湖上有缘听过易莹弹奏者,多已不在人世,剩下的或瘫或残或疯,所以这套武功虽然厉害无比,却少有人知,而木从心机缘巧合之下得以领教,真不知幸与不幸。木从心忽然间手足狂舞,便似被捕兽器夹住后腿的狂暴野兽一般,有几拳木从心击在了脚下山石之上,只打得山石块块碎裂,石屑乱飞——那白鹿早已躲到易莹身旁,见状不由得将身子缩到了易莹身后,而易莹见到此情此景,却情不自禁地“咦”了一声,手中琵琶渐渐缓了下来。易莹惊讶之处倒不在于木从心乱击时所发出的千钧之力,而是在自己的四弦绝音下,竟能逃得性命,当真是了不起!于是她好奇之下,便不再催动四弦绝音。易莹此念一动,可说是留下了木从心的性命,她若继续催动,以她的内功修为,曲音虽不能再令其失魂落魄,但源源不断的真力逼入木从心体内,木从心多半也不能活。
她这一停手,外力既消,木从心所受痛苦登时缓解了不少,狂态也渐渐消失,小腹上虽仍旧如同万刀攒刺,但已不似方才那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木从心缓缓盘膝坐下,抱元守一,试图运功减轻痛楚,但他无论如何没有料到,稍一运功,自膻中至关元间的经脉竟尔豁然贯通!此事大大地出乎意料,所以他几乎不敢相信,又试了一次,这次同方才一样,自膻中到关元诸***力运使真是要何处便何处,略无梗阻。意识到此一节,他忙将内力运至关元穴,合蛊毒寒气及自身内力与易莹传来的真力相斗,他内力一般,一时三刻间便已用竭,好在内力耗竭之时恰巧将易莹传来的真力制住,令其无法作怪,这一关好歹算是过了。至于膻中穴与关元穴之间的经脉为何打通,即使困惑,但正值甫脱大难之际,这个问题便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木从心缓缓站起,此时他的呼吸较之以前细密绵长了许多,但他自己并不知道,只觉得腹部肿胀,除此别无异样。他正四处张望着,一个声音道:“别找了,我在这!”这声音听起来当在几十丈外,但那人来得奇快,木从心转身一瞬间,易莹已到了跟前,在距他一丈外站定,那头白鹿也随着奔了过来。木从心只见来者身着青色长裙,姿态端庄凝重,半抱琵琶,面上似乎粉黛稍重,用以掩饰岁月的痕迹,双瞳剪水,眉如柳叶——这人年轻时何尝不是个美人,木从心叹道,偏生下手如此狠毒!
易莹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师父是谁?”
木从心拱手道:“在下姓木,贱名不足辱前辈清听,至于师承,在下曾答应过,不透露他老人家姓名,前辈莫怪!”
原来这小子也姓木,莫不是前几日在延祥寺多管闲事那小子?听属下言道,宫承瑞武艺不俗,嗯,这小子能听我一曲琵琶,多半也能料理宫承瑞。易莹想到此处,格格一笑道:“姑姑也算德高望重,又怎会跟你小辈计较这些琐事。”木从心恼她没来由地便对自己出手,因此方才隐藏身份以示抗议,但心下也确实忌惮这个“德高望重”的前辈,听她不计较,略觉心安。孰料易莹脸色一变又道:“但是你没来由地向我这头小鹿出手,实在无礼,你有几条命,敢向我来叫板?还是什么人给你撑腰了,咹?”
原来这小鹿是她家之物,难怪人家对自己出手了,既是误会一场,木从心道:“在下实在不知,这小鹿乃是前辈所养,方才实在是唐突了,请前辈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