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泥弓,就是柳条撑住的一根细绳,泥弓不时刮平泥坯,他咳嗽着,感叹道:“老了,不顶事了”。郭黄脸看着一片工地,又看了看一大片芦席棚子,对身旁的人道:“再抽十个人去杀树,俺都说几回了,没耳性,大赖使小赖,一使白瞪眼。孙先生吩咐,下雪前起上七十间,席棚子逗是冻不死人,再叫雪压哧塌了,掌家的不在,孙先生将么走,内瓤儿就都泛上来了,净顾着偷懒,管事的也迷三倒四,他娘的,谁个再耍孬蛋,俺就将驴扎脖套他脖上”。身旁的人回道:“看郭爷说的,大伙扒明起早地干到轰黑,再苦再累都鳖气不吭,活计做得也干梆硬正,这是替自家做活哩,人人明白这个理儿”。郭黄脸哼了一声,道:“休要唬嗒俺”,说罢转身去了。
金皋屋里。“混帐老婆,日鬼弄棒槌,吃了几顿饱饭,攒了力气每日说是非,一窝老鼠不嫌骚,那是做活么,一个女子一面锣,三个女子一台戏,成不得人”,金皋骂道。在他眼前的桌上,是十几堆芹菜叶子,坐他对面的郭黄脸还在挑捡,只见他捏起一片菜叶,上面净净的,光有叶子没有茎,郭黄脸叫道:“摘得干净,这个使得,知道疼惜物件”。
金皋不屑道:“二马蛋子老娘摘得,往八十里数了,没牙的老嬷嬷,咋,抬举个队长当当?”。郭黄脸丧气道:“咱两条好汉,这是弄啥哩,娘们家家地,孙先生使的这是啥法,这奏能挑出人才?”。金皋道:“老孙倒不是块迂阔板儿,听说也还考得起,山寨没读书人咋兴腾起来,人家咋说,咱咋办,管叫赢”。郭黄脸道:“盲圈瞎赞,穷酸咱见多了,有啥实学,我瞅着,他是得了掌家的真传,掌家的爱见他”。金皋道:“还有一句要紧的没有,咋真迷,他若没本事,掌家的能信惯他?”。
郭黄脸道:“摘芹菜叶子能摘出人才,这叫啥法儿,真是出奇的大怪物,我看抬举一下鞋底光算啦,你没瞅见,回回俺吩咐一句,脚后跟拍着屁股跑,那伶俐劲”。金皋道:“你也会瞅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