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济对刘洪起道:“客人莫惊,家里合气罢了”,说罢,冲郭龙喝道:“你休要喝神断鬼!”。郭虎吓得白了脸,缩到了刘洪起身后。那方脸汉子嘴里骂道:“爹弹挣了一辈子,前生做了甚孽,生下这畜牲”,径直冲了过来。此人正是郭虎的哥哥郭龙,郭龙正欲往刘洪起身后扑去,冷不防刘洪起伸腿一钩,郭龙原地一跳,却未跳开,竟然向着地面摔了出去,一杆柘木枪也撒了手,郭龙在地上一个翻滚,立了起来,怒视刘洪起,喝道:“好阴贼!”。说罢冲了上来,一拳打向刘洪起面门,刘洪起却静立不动,待那拳打到半路,果然是虚招,那拳忽地一沉,变拳为爪,向刘洪起脖颈抓去。刘洪起猛地低头,将对方的手夹在脖间,又一头拾将过去,撞向郭龙面门,郭龙侧头相让,耳朵却被蹭了一下,顿觉火辣辣疼痛。
刘洪起趁势一肘击向郭龙腹部,郭龙一只手被刘洪起的脖子夹住,腾挪不开,生生被刘洪起击倒在地。
刘洪起走上前,伸手去拉郭龙,郭龙拉住刘洪起的手起身,却不放手,不使刘洪起腾挪,一脚扫向刘洪起。刘洪起早有防备,一个凌空侧翻避了开去,顿时采声一片,“好手段!打得好个车轱辘”,打车轱辘就是侧空翻。连远处打场的农人也喝起采来。
日头升起来了,农人身上起了汗。赶牛拉石碾子的村民停下活计,到场边取了破草帽扣在头上,回到麦场,继续着千年不变的生计与劳作。
麦场一角,郭凤红着眼睛数落着,“瞎巴孩子,真个叫人气苦,官府缉捕讹拿,将家里的几亩地淘个罄尽,豁邓得爹也叫你气死,缉捕你的榜文还在县上,出了六十两赏格,还敢回来!”,说罢,郭凤蹲在地上哭道,俺没了大呀。持钩镰枪的汉子在一旁道:“孝重千斤,日减一斤,莫哭了。郭凤,你将才却是胡说,郭大叔那咱就不好了,咋是郭虎气死的”。郭龙喝道:“滚熊!咱家的事,轮到你郑二数黑道黄!”。持钩镰枪的汉子不满道:“不识玩儿,动不动热脸”。
郭虎神情惨然道:“姐,哥,还不叫俺给爹上坟!”。郭龙道:“自小供你念书,势望着你成才,念了几年,你才识几个字?就是不成才,合当咱造化低,养着你,你却是个惹祸的种子,俺小老子,你可惹下了!”,说到这,郭龙直拍大腿。二老虎郑乐密又在一旁道:“这世道,杀人放火的受招安,杀个泼皮却要偿命”。张济急道:“别要说了,你是叫官府将俺家扫了苗?俺也叫你一声小老子,你是与俺积福哩!一天比一天拿不上把”。
无意中,刘洪起与郭凤对视了一眼,二人飞快地错开了目光。“是尖下巴”,刘洪起心道。庄士有个判断美女的简单办法,美女都是尖下巴。但随即,刘洪起想起生死不明的刘洪超,自责起来。郭龙絮叨着:“多亏张老爷照管,给咱爹打了材,念了经,唉,你这一闹,也不象人家了,你这二年在外头倒是畅遂得紧”,郭虎闻言,又向张济磕头,张济连忙将他扶起来。郑乐密在一旁叹道:“三拳两脚闯了祸,拉拉扯扯去见官”。郭虎由地上爬起来,从马鞍的袋囊中取出一瓶酒递与郭龙,道:“哥,襄陵春,拿到墓上祭祀爹娘”。
望着郭氏兄妹远去的身影,刘洪起若有所失,“洪超——”,他心中叫道。
“给客人刷刮马匹,好生支应”,张济吩咐道,又对刘洪起道:“刘财东先住下,房子尽有”。“教拳不教步,教步打师傅,大哥将才好步法”,使钩镰枪的汉子上前恭维道。刘洪起一抱拳:“西平县刘洪起”。使钩镰枪的汉子回道:“二老虎郑乐密”。“密县杨线匠”,瘦高汉子也上前道。刘洪起诧异道,线匠?杨线匠惭愧道:大号杨明远,原是裁缝,庄里都叫俺杨线匠。郑乐密笑道,你还没忘自家姓甚。“滚”,杨线匠正色道。郑乐密急道:“你!一天没三句话,专会刺括人”。
刘洪起见杨线匠的枪杆上镌着花纹,问道:“可是少林的盘花棍?”。杨线匠道正是。刘洪起接枪在手,看了看,问道:“将才,郭龙使的可是少林得自峨眉的枪法?”。杨线匠钦佩道,师傅内行!郑乐密道:“不是白脖”。白脖就是外行。
刘洪起看着盘花棍上的花纹,心道,大约,这盘花棍上的花纹越多,少林功夫便越失真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