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暖暖站在一旁,屏住呼吸,静静的听他诉说。
“自从生了少爷,夫人也不喂奶,就躲在房间里天天练舞,天天练舞,直到没有力气。”
“她从来都不愿意看少爷一眼,就好像少爷是她毕生的耻辱一般。”
“一直到后来,我才看见她在夜晚,偷偷跑到少爷的房间里,抱着已经睡着的少爷不停的哭,不停的哭,当时,我还以为夫人终于走了出来,她是在发泄这些天的痛苦,她终于愿意往前看,也终于愿意接受少爷了。”
“可之后我才知道,那是绝望。”
“那种撕心裂肺的哀恸,就好像她这一生已经走到了尽头。”
“第二天,佣人们就在卧室里发现穿着练功服,躺在地上的夫人。”程管家说到这里,也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夫人她,割腕自杀了。”
“本来,这件事是可以完全瞒住少爷的。”
“但不久后我才知道,少爷这么聪明,他其实早就知道了。”
都怪那几个嘴碎的佣人,以为少爷听不懂,经常口无遮拦的在少爷面前胡言乱语。
“从少爷三岁那年开始,他就认定了,夫人恨他。”程管家抹掉了眼角的泪水。
“那个时候,那么小的少爷,走路都还不稳,就哭着跑来找我,问我夫人是不是不喜欢他,是不是讨厌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始终都不能忘掉当年,才三岁的少爷,红着眼睛,小小的身子颤颤巍巍跑到他跟前的模样,更忘不了少爷那时的眼神,那种害怕却迫切的眼神。
“我到现在都不明白,那时候,我只是犹豫了片刻,少爷就像看穿了我在想什么一样,立刻止住了哭声。”
程管家声音颤抖着。
“从那以后,少爷就再也没有提过任何有关夫人的事,也不准任何人在他面前提夫人。”
“今天,是这二十一年以来,少爷第一次从老爷口中听到了夫人,而且...”
“而且什么?”江暖暖眼里泪光粼动。
从刚刚开始,江暖暖的心就一直像是被揪住般,死死的被拉扯住,让她心口堵塞到难以呼吸的程度。
程管家缓了缓呼吸,“我如果没猜错的话,老爷的心思,应该是想让少爷和您在宴会上...跳舞。”
苦涩的感觉,悲痛的感觉,绝望的感觉瞬间如潮水般向江暖暖涌来,甚至淹没了她的心脏,漫过了她的呼吸,从她的眼眶中溢了出来。
秦泽...原来,他有这么多自己不知道的伤痛。
她还以为像秦泽这样的人,生来,就应该是无忧无虑的。
秦泽从小承受的所有痛苦,甚至都不能像她一样,狠狠的宣泄出来,而是只能深藏于心底,被时间掩埋。
江暖暖捂住自己的嘴,在程管家晦涩的目光中缓缓的向楼上走去。
幸好...程管家眼睛微红,但却仍有希望,望向江暖暖瘦小的背影。
幸好,少奶奶,你来了。
江暖暖站在卧室门口,深呼吸,将所有的情绪一并消化掉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原本应该坐在书桌前的秦泽,此时,却意外的出现在了落地窗外的露天阳台上。
在他腿边安静不敢出声的,是几瓶或站立或滚倒在地的红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