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寿宴之后,吕布再也没有找到和这位老将军独处的机会。在大汉朝,张仲是少有公私分明之人,别的显贵或许为因为世家所累,不得不应酬,但张仲却一年到头,尽忠职守。类似于这种宴请,都是少有的。
更不要说与五原太守私自会面了。
反倒是这几日成廉和吕布走的极为近,那日吕布和王越一战,不分胜负,彻底折了成廉的心。成廉虽比吕布年纪大,但却极为敬重武勇之人。
按理来说,吕布已经来到张仲过寿,理应离去。要知道,太守牧守一方,不得擅离,否则一份奏疏呈上去,罢官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只是,吕布在离去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他要亲自去严家一趟。
严家乃是并州本地一流家族,与耕读传家的王家不同,严家家产虽然说不上倾国倾城,却至少有雁门郡半土。若取得严家支持,至少可以缓解五原郡的财政危机。而取得支持,联姻便是最有效的方式。
而当吕布到达严家,呈上拜贴的时候,却发现门口已经停着郑家的马车。
郑敏携二子郑游拜访严家。
当吕布来到客厅的时候,严老爷子正在陪着郑敏谈笑风生,而严智正在陪在严老爷子身边,神色恭谨。郑游坐在郑敏旁边,魂游天外。
“五原吕布见过严家主、郑家主。”吕布摆足了后辈姿态,朗声道。
严老爷子爽朗大笑:“原来是五原太守,幸会。”
郑敏同样频频点头:“五原出了个好后生啊。”
因为鲜卑的缘故,五原郡并没有太大的世家,即便是目前的崔家,放在并州的层次上来也不过是二流,更不要说五原郡在吕布治下极大提升百姓的权力,削减了世家的利益。而在吕布出山之前的吕家和黄氏所在的黄家,确切来说只能算是一方豪强。
在大汉,豪强充其量只是稍微有点钱的寒门,在这个年代,钱从来都不是万能的。故也因此,座中人明知吕布是五原太守,却鲜有人巴结。
而吕布却也说明了自己的另一个来意:“严家主,实不相瞒,布来雁门,实乃一事相求。”
“哦?奉先何事,直接讲来。”
“去岁,鲜卑叩边,进犯五原,被布击退。两月前,朝廷有命,征伐鲜卑,布虽有小胜,但却也因此拖累五原。布虽粗鄙,却也知晓耕田放牧不过两倍利,而经商千里则有百倍利,恳请严家能够在五原经商,皆是酒楼茶庄兴盛,五原也能够让百姓有余钱。”
吕布说的情真意切,却是让严老爷子一阵沉默。
在大汉朝,经过四百年的儒学教育,经商已经成为放不起台面上说的话题,但从商却是维持世家表面风光的唯一办法。当今天下三大豪富:无极甄家、徐州糜家、陈留卫家。家资上亿,但终究在世人面前所不显。可想而知商人的地位多么低下了。
但对世家来讲,经商获得的钱是实打实的,至少这些钱可以买土地,而有了土地,后代子孙就不至于饿死。现在的情况是,钱连官职都可以买得到。所以经商的利益,便是世家家主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对一个纯粹的商人而言,五原并不是一个理想的经商环境。
五原郡不稳定,现在的五原郡,九原县以北的地方被鲜卑劫掠过多次,即便是九原县如今也是摇摇欲坠,一朝九原城破,胡人劫掠,那此处经商的人定然血本无归。更不用说,五原郡除了临近鲜卑,除了贩卖马匹有利可图之外,别的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了。
但严老爷子也却也不想这么就拒绝吕布。他是人,能够感受到了大汉的乱象,但也只是骚乱而已,大汉四百年深入人心,并不是凭空的一句话。而吕布作为大汉朝最年轻的太守,那日后官运自然不会差。说一句不好听的话,只要大汉朝不乱,吕布即便是熬也能熬到三公之位,只要他活得够长。
更不要说,吕布目前是有开府有兵权的太守,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吕布做他们严家的女婿呢。
正在严老爷子犹豫的时候,却是听见郑游嗤笑一声:“五原这个穷地方,能有什么?”
一句话,直接撩拨的吕布大怒。
郑敏脸色微微一变,大喝:“竖子,住口!”
郑游却是不服:“爹,我说的没错嘛,五原这个地方,不但鲜卑人每年来,而且穷得要死,在那经商能有什么?更何况,我们是世家,经商能放在台面上说么,小门小户就是小门小户。”
他的最后一句话,说的神气至极,充分的展现了世家子对寒门的不屑。
郑敏却是神色一愣,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桀骜,却没想到是一个愣头青。如果面前的人是别人,郑游这么说却并没有什么,可吕布是五原太守啊。
严老爷子能够看得出来吕布不凡,郑敏同样人老成精,自然也知晓吕布不是庸人。郑家和吕布一个在晋阳,一个在五原,本就没有利益冲突,为什么要平白得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