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在江州府城求学吗?”
顾银两坐在朱红色杌子,端着茶杯,抿了一口,突然道。
“孙儿思家,吴夫子也有告老还乡的打算,便求了吴夫子同孙儿回嘉县。”顾忧回道。
顾银两“哦”了一声,随后眼睛闪过一丝亮光,心中窃喜,总算孙儿还算有良心,知道来陪他这个老人家,高兴道:“那你们就在这多住一些时日,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
随后见顾忧摇了摇头,心瞬间凉透了半边。
“祖父,孙儿前来是有一事求你?”
“你尽管说,祖父能帮的绝对会帮!”
“想必祖父已经知道大山村以及附近的几个村子,被洪水淹没了。”
“什么?顾谦友那小兔崽子死了没?”
顾银两顿时大惊,他这些天都没出门,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随后撇了撇嘴,他才不是担心那个为了妻子抛家弃爹的逆子。
顾忧闻言苦笑不得,祖父和爹这么多年还在生气,听娘提起过,只是因为四只大雁而已。
“祖父,爹娘都没事。”
“孙儿求祖父兑现当年诺言,给我三万两上京赶考。”
顾银两闻言蹙眉,当年他是说过,可是孙儿一口就回绝了他。
如今又提起,想必有什么难事,嗯,洪水?村民!顾谦友?李知途!冷嘲道:“是不是李知途那个老东西,没银子赈灾了?”
“祖父,确实是外祖父没了赈灾的银子,但是外祖父并不知孙儿来祖父这里。”
“是孙儿见百姓苦,心有不忍,便自作主张腆着脸求祖父兑现当年所言。”
顾银两一听不是李知途那个老东西指使的孙儿,脸色好看了许多,但一想到要拿三万两赈灾,脸色又黑了下来。
“不是祖父不给,实在是是家中生意不景气,一时半会拿不出来,但是孙儿你放心,你上京赶考时,祖父一定拿得出来。”
旁边的小厮阿福见自家老爷哭穷,而且脸不红,心不跳,他都替老爷害臊。
连自家孙儿都敢骗,真是越来越抠了。
顾忧闻言就明白祖父不想给,顾家就他所知道的都可以赈五十次灾,三万两不过是九牛一毛,又开口道:“祖父,一方有难,八方支援,难道你就忍心无辜百姓死去?若是这样,孙儿也没有脸面上京赶考。”
顾银两心里一慌,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他又道:“日后孙儿的同窗一提起孙儿就会想起孙儿有个见死不救的祖父,不愿与孙儿为伍。”
“我同意!祖父又没说不给,祖父就算变卖家产,也会将这三万两拿出来。”
顾银两见他越说越离谱,咬了咬牙,一脸肉痛道。
“孙儿代替嘉县的难民先谢过祖父了。”
天啦!他怎么就答应了,三万两!真是要了他这条老命。
有个坑爹的儿子,又有个坑祖父的孙子,他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他们!
随后吩咐小厮将管家喊来,一脸肉痛的将三万两银票递给顾忧。
王大溪见厚厚的一叠银票,眼珠子都快掉出眼眶了。
她要是有这么多银票,做梦都会笑醒。
顾银两站在门口送两人上马车,满脸不舍。
王大溪想到他一人在这深宅大院,儿子又不在膝下,也怪可怜的,脱口而出:“若是祖父无事,不妨跟我们去嘉县住些时日。”
“好啊!”
顾银两瞬间回答道,随后又觉得自己回答得太急迫了,假装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勉强道:“正好前些日子看账簿看烦了,出去散散心也可。”
身后的阿福闻言盯着自家老爷的后脑勺,不敢置信,老爷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明明他坐在一边喝茶,悠哉的看着几个掌柜对账簿。
“阿福,去喊姨娘将我的行礼收拾好。”
阿福应了一声,转身跑进了府内。
王大溪低着偷偷的乐开了花,顾忧的祖父这性子真是别扭得可爱!
一炷香后,远远便见一女子身着玫红色的深衣,梳着当下最流行的高椎髻,插了几只黄金打造的发簪,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紧跟在身后的几个丫鬟小厮手提着大包小包。
“姨祖母!”
“姨祖母!”
王大溪跟着顾忧喊。
顾银两的原配妻子汪氏生下顾有谦没多久,便去世了。
后来家业忙,便抬了汪氏生前的大丫鬟赵娟秀做了姨娘,照顾年幼的顾有谦和管理家中事物。
“忧儿,咦,这位是?”赵娟秀见他旁边站着一个从未谋面的小姑娘。
王大溪见这夫人走近,便细细打量。
她皮肤白皙,画着精致的妆容,大概是上了年纪,扑了粉也没能遮住她眼尾的细纹,但不影响她风韵犹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