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听到这熟悉的六个字,曹昂惊讶的张开了嘴。是的,tobeornottobe,在汉语中最富盛名的翻译,不是曹昂所写的“进击还是弃守”,而是“生存还是毁灭”。生存还是毁灭,才是后世中国人最熟悉的哈姆雷特那段著名自白的起始句。
听到这熟悉的六个字,曹昂惊讶的看了荀彧一眼,心中暗道,“莫非荀彧如今也是穿越过来的不成?”
荀彧当然是不可能是穿越过来的。
“我仔细品读了这一段文章,”滑稽戏结束之后,众人便去到荀宅,准备用饭,席间讨论起曹昂版与荀彧版哈姆雷特的差别,尤其是这一段独白的文字差别,荀彧便笑道,“进击和弃守,是军事用语,刚强的色彩浓厚,可哈姆雷特是一个太学学生,在戏中又常常呈现多疑迷茫和善良柔弱的性格,所以荀某觉得,刚强的军事用语可能不妥,便私自改用了生存和毁灭这样中性一些的词。”
“虽然如是说,”郭嘉摇摇头,他对荀彧的修改很不以为意,“生存和毁灭,与下文的‘这两种行为’并不对应,生存和毁灭,都不是行为,不是动作,而是一种状态。”
“但是生存与毁灭,”荀攸也开始参与讨论,“与后面的‘死了,睡着了,什么都完了’却是最契合的,生存和毁灭,正是生和死的区别。”
“我以为,”杜袭却是支持郭嘉的,“到的此处时,哈姆雷特已有所醒悟,正要从迷茫走向坚定,从犹豫走向果决,所以这个时候,用进击和弃守这样军事色彩浓厚的词,并无不妥。”
“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曹昂笑道,“诸君以为哈姆雷特是什么,便是什么。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既然是形形色色,意见便各有不同,君子和而不同,勿需过多争论。”
“非也,非也,”丁冲一旁说道,“话不说不明,理不辨不清。有些时候,是要争一争的。”
正当曹昂一个白眼看过去的时候,丁冲话锋突然一转,“不过,现在却不是争一争的时候。文若,公达,我们来这里的意思,即便我们不说,你们也应该是明白的。此刻天下纷乱,危急存亡系于一线,我们无须如寻常文人一般拿捏作态,两位是如何想,也直告便是。”
丁冲一言,座中顿时一寂,停过一会儿,荀彧问道,“愿闻公子之志。”
“我哩个fuck!”曹昂心中暗骂一句,东汉这些读书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动不动就是“愿闻公子之志”,有什么志向很牛逼吗?说出来的志向就是真的志向吗?刘备说自己欲伸大义于天下,最后不就是在屁大点地方称帝?人家袁术多直接,现在就称帝了,可是谁也不愿意投靠,说白了,既爱惜自己的羽毛,又想捞实惠。即使当了婊子,还需要把牌坊立在门口。
“不敢言志,”曹昂笑了笑,他‘愿活天下之人’的志向荀彧必然已知,既然已知,后面的各种套路一定早已备好,所以,曹昂没有打算顺着荀彧的套路走,“敢问诸君,天下何以至此?”
“亲小人,远君子,”杜袭当即说道,“内朝干政,朝纲混乱,此大汉所以走失其鹿也。”
“嗯,此可为一言,”曹昂点头赞道,然后又问荀攸道,“公达兄以为如何?”
“子绪之言直击弊处,但我以为,后汉所以祸乱之源,在于继嗣无常法,天子多为幼儿,孤弱无依,大权旁落,遂多生事端。”荀攸侃侃而谈,显然胸有成竹,而且所说只是所思之万一。
曹昂点点头,心中暗道,这荀攸果然不凡,皇帝传位是千百年来帝国解决不了的难题,唐朝有玄武门之变,宋朝有斧声烛影,明朝有靖难之役,清朝有九龙夺嫡,这太子制度,是千百年来历朝历代无法解决的死穴。而继承人是否称职,又关系着江山是否能够永固,是帝国能否延续的极为关键所在。
曹昂又笑问道,“不知令君又以为如何?”
“天子无财,”荀彧脸上挂着微微的笑,缓慢的说道,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显然这个问题,他也曾夙夜思索,“天子无财,百姓贫弱,而官吏欺下瞒上,损公肥私,汉之所以至此,乃因吏制。吏制朽坏,已不足以支持天子治国。”
“不错!令君之言,甚合我意。”曹昂拍案而起,“一切制度问题,都是契约问题,一切契约问题,都是委托代理问题,一切委托代理问题,都是组织激励问题。归根到底,组织失衡、激励失当,才是大汉之所以走到今天的原因。”
前世的曹昂喜好经济史,曾经读过数百部西方经济史及理论著作,连枯燥无比的八卷本剑桥世界经济史都曾用了两年时间用心啃过,对欧洲的经济发展以及由此而来的历史变迁可说是了如指掌,中国的经济发展作为一个比较对象,常常出现在欧洲经济史的著作里,讨论最多的,也便是中国经济中“虚假的繁荣”问题。中国历朝历代均有盛世,每个盛世,都曾接近农业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