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那女人做事,真是扯澹。”
“确实谨慎得厉害。”钱定中道。
说了这两句,蒲信圭这才从座位上起身,拉开房门,朝茶楼二层另一间房间走去。
守在这间包厢门口的,乃是一名五十来岁的中年管事,他的身形精瘦,皮肤黝黑,乃是过去的大海贼、如今伴随陈霜燃流落在外的管家陈盐,照面之后,对方将蒲信圭与钱定中放进去,房间里的窗户边,便是皮肤稍稍有些黑,但样貌却颇为精致的神经病陈霜燃了。
“今日这趟,让人……失望。”陈霜燃看着蒲信圭,道。
“你最近都是这样,突然说要过来,人都不齐,怎能不失望?”
“我只想挑点好手,而且——安全。”
“有好手啊,但是你这些天挑到几个了?”蒲信圭坐下,拍了拍桌子,“我特么现在都烦你!真正的高手你当是家里养的狗?随时在家里等着你上门呢?招呼都不打就杀过来,人家不用出去花天酒地找乐子啊。”
“这样才真实。”
“我真你母……”蒲信圭手指在空中抖了抖,“我告诉你,我真是信了你的邪……你说要做场大事,你知不知道这次十几家、几十家的人往福州赶,等到赶过来了,要干什么你现在还没有说清楚,就偷偷的这里看哪里看,说是要挑好手……陈霜燃,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诸葛亮啊?还是武则天?你当这下头的人都是蝼蚁、都是棋子?你以为他们想不到你的盘算?”
蒲信圭敲着桌子:“我告诉你,现在许多人都已经在私下里说了,你陈霜燃是想要做大事,但是把大家叫来,统统是给你当烟幕的喽啰,是吧?他们过来了,你就想让他们捣乱,好处你压根没想分给他们,是不是!?”
蒲信圭压抑着声音,低声咆孝。
对面,陈霜燃歪头看着他,嘴角有一丝奇怪的冷笑。
“……有什么好处?”
“……啊?”
“蒲公子,这次有什么好处?”陈霜燃轻声、却也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与朝廷斗,想将这不伦不类的小朝廷斗倒,大户跟朝廷斗,想要福建一地的权力,至于下头的这些人,他们过来,不就是要跟朝廷捣乱的吗?私下里,他们没有收钱?”
“收……就算收了钱,他们也不想被蒙着眼!”
“蒙着眼有什么不好?陛下要纳妃,福建震动,各家各户都到福州来凑热闹,各家养着的镖头、绿林人也都到福州来寻个前程……被蒙着眼睛,官府就算抓了他们,也不过是这么一回事,若是知道了我的想法,他们有的会被吓回去,有的会给官府通风报信……这些信不过的喽啰,在大事面前,当然就是用来当烟幕的,各地的宗支、老爷都没有说话,蒲公子你着急什么?”
“你……”
“蒲公子你着急的,不过是被我抢了风头罢了。”
“……”
陈霜燃的语气轻描澹写,说到这里,倒将蒲信圭说得没了言语。过得片刻,他“嘿”了一声,在桌前坐正了。
“陈家妹子,同是天涯沦落人,话我给你说清楚,我暂时是没闹清楚你打算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你蛊惑了哪些老大人,就听了你的鬼话,但蒲家的力量、曹盟主的力量,可还在我的手上捏着,这次我若不让你成事,你也成不了。”
他这话说完,对面的目光便望了过来,少女直勾勾地盯着他。
蒲信圭舌头在嘴角舔了舔,也径直地盯了回去。
在福建一地,与皇室真正起了大矛盾的,本质上还是各地权力受到动摇的宗族,这些宗族势力有的坚决、有的摇摆,有激进的部分已经结成联盟,也有更多的,虽在观望,却也绝不介意在适当的时候对造反做出相应又或是暗中提供帮助。
这个巨大而又松散的联盟,才是反抗势力的基础。
而在明面上,陈霜燃与蒲信圭,如今是反抗武力的代表人物,如果操作得好,背后激进的宗族大老们,就有可能将利益付于他们的身上。
最近一个月,陈霜燃很明显的得到了各方面的支持,而对蒲信圭这边来说,虽然一开始选择支持的态度,到得此时仍旧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也明显的不耐烦起来。
倘若有一天真的成了大事,最大的功劳让陈霜燃拿了,他蒲信圭哪里还有可能当得了皇帝?
面前少女的目光冷得渗人,但他系着脑袋造反,也不是被吓大的。如此相互盯了片刻,少女的眼中有冷冷的讥嘲浮现:“我的计划,后头的老大人都已经首肯了,你有种捣乱,怕你没命享福。”
蒲信圭却也笑起来,陡然伸手,捏住了陈霜燃放在桌上的手背,陈霜燃眉头一皱,想要抽手竟没能抽出去,房间里,陈盐与钱定中身形一动,但随即停下,杀气四溢。
蒲信圭道:“可这是你的计划,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