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直旁观的展五前行了几步:“邹旭!身在汴梁,你的女人,可不止那倾心相恋的一个。”
“老师有七个。”
“宁先生没有在掌权后大肆享乐,但你在掌权后,可给自己添置了不少享受……”
“水至清则无鱼,我手下的将领都一并添置了各种享受,这些享受,都有他们的规制,比华夏军高,比武朝低,我严禁他们贪腐、影响战力,但我也给了他们盼头。至于华夏军,讲究清廉,也有标准,可如今的成都,老师恐怕也焦头烂额了吧……”
展五提出两个问题,邹旭几乎没有丝毫迟疑,对答如流,此时猛地一挥手:“千钧将一羽,轻重在平衡,这世间万事万物,选择怎样的度,最为重要,眼下这个时代,谁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度是最好的,老师没有用老牛头的办法,选择了他自己的标准,但外人说成都刚强易折,仍是由此而来,至于我,我没有用成都的办法,再放宽了那么一点,能不能过去,我们且行且看。”
他半边屁股坐上马车,显然自然而随意:“五爷,如果想要聊这个,欢迎晚上到我住的地方来,邹旭必定坦诚以待,知无不言。但眼下,很遗憾我们成了敌人,既然已经是敌人,那么老师曾经教过我,狮子搏兔尚尽全力,下次再要杀我,麻烦你们认真一点……”
那话语肃杀起来:“——再让我看到你们这样的儿戏,丢了华夏军的脸。我、会、笑、的。”
最后一刻,只是微微的一瞬,他露出了森然的牙齿,随后,又回到平静的笑脸上。
展五看着他复杂的表情,微微后仰,随后,也笑起来,一拱手,道:
“受教了。”
双方的对峙由此结束,楼舒婉麾下的士兵将薛广城等几人带走,展五等人理解了邹旭的斤两,退往路边,渐渐消失在人群里。
下了几个命令后,楼舒婉这边才走回来:“邹将军对答如流,很有英雄气概嘛。”
邹旭谦和而无奈地笑:“这个,我的姨啊,大庭广众,这么多人看着,总得说点漂亮话,才能挽回面子嘛,您看,我差点就被杀了,很危险的,这个……”
“哪有,邹将军说得对啊,不过一场儿戏,倒是你这番露脸,压了薛、展两人一头,如今外界都知道你邹旭的厉害了,这番真是赚得不少。”
“这不是楼姨一直说,这薛、展二人不是好东西,老是仗着华夏军的威风欺负您吗,侄儿是看不过去的……”
“不要说漂亮话。”楼舒婉目光清冷地看着他,“什么叫用一场儿戏的刺杀,让我下不来台。你露了脸,落了我的面子,邹旭,你踩着我和华夏军的脸往上走,你知道会怎么样了吗?”
邹旭愣了愣:“姨啊,这个……这个可以解释的,我的那句话,它根本就没有……”
“……要、加、钱。”楼舒婉看着他,一字一顿。
“那这个……”邹旭目瞪口呆,他摊了摊双手,迟疑片刻,又摊了摊:“这个……您……”
“……”
终于道:“那我们……好好商量嘛……”
邹旭这一行与晋地的各种合作才刚刚开始展开协商,不久之后,他在这场对峙中的头角展露,便成为了旁观各方口中流传的佳话。华夏军被压了一头,汴梁邹、戴二人的评价骤升,当然,关于女相楼舒婉在后续谈判之中下刀的分寸增加了多少,这样的事情,便不是外界能够打听到的了。
如此一来,邹旭得了名,女相得了利,看起来一番双赢的局面,唯有华夏军方面,在这场事实上思虑不周的刺杀后,显得多少有些尴尬。而如此过了两天,就当楼舒婉在协商中酣畅淋漓地剁下第一刀,漫天要价的时候,便有人来向她报告:
“薛、薛将军他不肯出去,而且……东城的华夏军,罢工了。”
“……罢工?”
对于如此新潮的词汇,楼舒婉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当然也不是什么大事,她随后便派了人出去,与展五、薛广城等人进行商谈。
商谈毫无意义,没有结果。
又过得两日,这天中午,楼舒婉叹了口气,方才着人叫来展五,随后提着食盒与其一起去到晋地的天牢,挥退狱卒后,仅由史进护卫,与薛广城、展五摆开餐食,协商起来。
“刺杀邹旭那天,你们确实思虑不周,被邹旭抓住空子打了脸,你们怪我一个女人干什么?不管你们这场刺杀成功还是失败,我都得抓你们,做个样子而已。现在是你薛广城行刺不成,你要是行刺成功,我抓住你还是会放了你,你不出去,你跟我一个女人撒泼打滚啊薛广城!”
“……但是跟邹旭的来往我们早就警告过你。楼相,华夏军也是有头有脸的,你做过了,不给我们面子,我们肯定要做事。思虑不周这件事,我们认,我们内部检讨,但你想让我出去,没那么简单。你再大张旗鼓,你跟邹旭的面子有了,华夏军不可能没脾气,东城肯定不会开工,这些事情,你要处理好。”
双方严肃地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