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湖上颇有侠名的严家二爷“追风剑”严铁和,在这场聚会里便因为奇奇怪怪的原因与一名剑客有了口角。双方下场厮杀,那剑客使出阴招,在这等比武之中先以暗器伤人,随后将严铁和砍倒在了血泊之中。
此时绿林间的比武切磋,若非生死相搏,一般默认是不许使暗器的,尤其是在这等庄严的“英雄聚会”之中,众人都觉得掉份。眼见那人以卑鄙手段获胜,几名侠士便上前阻止对方离开,但那人狠招迭出,陆续砍伤几人后自酒楼窗口逃离,而到得此时,部分消息灵通人士已经打探到了对方的身份。
此人乃是“转轮王”许昭南麾下,“不死卫”的一名队长,江湖人称“剑狂”杨翰舟的,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非得在这等场合使出阴招致胜,之后还伤人落跑。
如今的江宁城里,伤人流血都属常见,八月里上千人的火拼都爆发过数次,很多人没头没尾地死了,也无人追究。但这样司空见惯的混乱并不代表绿林间的许多事情可以没头没尾,就如同眼前这件,严二爷代表严家堡过来,乃是时宝丰的座上贵客,这杨翰舟背后则带了“转轮王”的背景,于是在大夫到来收拾残局之时,酒肆中的绿林人们大都或兴奋或忐忑地窃窃私语。
这一下,不知道“平等王”与“转轮王”之间,要掀起怎样的冲突来,此事难以善了,那么接下来,就有好戏看了……
……
既然确定了行凶者的来历,有了“不死卫”这个归属地,“文水酒肆”中的参与者们便没有心急火燎地兴师问罪,毕竟严铁和有着时宝丰这个后台,而“不死卫”也并非一般人动得了的。
酒肆骚乱渐歇的这一刻,手持长剑、面带刀疤的行凶者杨翰舟已经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背上蓄有金银财物的包括,赶往了江宁城的东门。以最快的速度出城后,他在城外的小树林边,见到了乘马车过来,确认他离城的金勇笙。
“答应好的银子……我宝丰号的银票。都在这了。”金勇笙将一个小包袱交给他。
杨翰舟扯开包袱点数,面色阴沉:“这是为了什么啊,好不容易才在不死卫里混了个有油水的位子,上下打点可花了不少。”
“怎么,没捞够,有看法?”
“不敢……就是觉得奇怪,这严二爷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何必非得让我整这出……这不,本以为能跟金老您做一番大事的。”带着刀疤的脸上挤出一丝阴冷的笑容。
金勇笙不看他,望向不远处的道理,缓缓道:“没捞够,就说没捞够,带着银子先逍遥一段时间,过两个月到扬州等着,考虑给你安排其他事情。你能打能杀,放心,亏不了你。”
“那……”
“不该好奇的事情,就别问了。知道了,对你不安全。”
“是。”
话说到这个份上,杨翰舟虽然心有好奇,但自然不敢再做追问。也在此时,他见到前方的金勇笙微微蹙眉,低喃了一句:“第二批了……”
杨翰舟回头望去,不远处便是从江宁出来的大道,此时夜幕渐临,进出城池的行人不多,却有三匹快马,正以极高的速度驮着背上的骑手朝东而去。
“这是……”杨翰舟皱眉,“袁瞻?”
“认识?”金勇笙道。
“‘转轮王’下头的亲信,他一般负责……一些大事的传讯,人到信到好调兵,这是……”
“第二批了,出来的时候,遇上了几个周商的手下……急匆匆的,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杨翰舟将目光望向金勇笙,只见林中昏暗的光线里,对方也正将平静的目光望过来。
我到底参与了什么事情?
这难道跟我有关?
他心中忐忑起来,原本涌起的些许好奇,顷刻间散了。当下一拱手:“那,小的先去了,金老保重。”
“保重,扬州再见。”
“扬州再会。”
背着两个包袱,杨翰舟转身离开,最后回头看时,只见远处灰蒙蒙的江宁城池,正要陷入那一片黑色的天光里去,傍晚的气息似乎变得肃杀起来,他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也不愿意追究此事,这一刻,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远离这片可能要出事的地方。
杨翰舟离开后,金勇笙才蹙着眉头上了马车,多年的江湖生涯养出的直觉正在轻轻的向他报警,从方才见到的两批人马身上,他都嗅到了轻微的、不详的气息。
这些不详的气息,不会是来自方才的杨翰舟,也不会来自于安排了文水酒肆事件的二公子——这里只是一件小事——他暂时还想不到出了什么意外。
“速回众安坊。”
他如此吩咐道。
不久之后,老掌柜回到城内,正是夜幕降下,华灯初上的时间,城市平静的表面下,一波自江宁大会开幕以来最大的暗涌,正无声而剧烈地翻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