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抹了抹鼻子,那书本上不光记录着雨水溪、剑门关的战绩,还有这一路以来诸多惨烈厮杀的记载,只不过当时不停作战,牺牲了的人又被新人补上,来不及细想,此时全都列了出来,才发现原本经过了那么多次的战斗。
“腹背受敌击退敌人十三次进攻二营长徐三儿断后,壮烈我什么时候往上报过他牺牲的,这孙子偷了老子的大衣,没找回来啊”
“李青你念给他们听,这中间有几个字老子不认识!”嘟嘟囔囔的毛一山陡然大喊了一声,顶上来的副团长李青便走了过来,拿了书从头开始念,毛一山站在那儿,黑了一张脸,但一众士兵看着他,过得一阵,有人似乎开始交头接耳,有人望着毛一山,看起来竟在憋笑。
毛一山皱着眉头望回去,对方顿时变作了肃穆的嘴脸,但其余士兵都已经望向了他:“团、团长”
“什么!?”
“你、你那脸”
有人噗嗤一声。
毛一山反应过来,伸手往脸上抹了抹,满手的粉。他那烧伤的疤痕在左脸上,也正在眼睛下方,此时粉末还沾了些湿润的东西,变成一团团的了。毛一山脸色未变,伸手用力摸了一下:“娘的渠庆!”转身离开。
他大步走到营地旁的水池边,用手捧了水将脸上的粉末全都洗掉了,这才脸色严肃地走回去。洗脸的时候多少有些面颊发烫,但现在是不认的。
一众士兵还在笑,副团长李青也笑,这中间也有一部分是故意的,有人开口:“团长,这个擦粉,实在不适合你。”
“团长你平时就挺俊的。”
“是啊,就是那种跟一般人不一样,很特别的那种”
“哈哈”
“行了!”毛一山甩了甩手上的水,“这边烧了以后,刚回家吓到了孩子,结果今天渠庆给我出的馊主意就是我之前说的,能活着走这一场,就是你们的福气,咱们今天代表咱们团走,也是代表活着的、死了的所有人走!所以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谁都不许在今天丢了面子!”
“是!”众人回答。
“另外,今天这事不许传出去”
“噗嗤”
“立!正”
毛一山一声大喝。
所以士兵陡然肃立,脚步声震响地面。
“向右看齐”
九十余人摆头,队列犹如陡然绷直的钢铁,随着吐露的晨曦,整理起来了
类似的情况,在不同的地方也正在发生。
成都北面的军营当中,陈亥也为一众士兵整理着军容,他的面前是两只手都齐肘断了的年轻将士,陈亥为他将拍打了衣服上的灰尘。
队伍中还有其他的残疾士兵,这次阅兵过后,他们便会从军队中离开,或许也是因此,在先前的步伐训练当中,不少残疾士兵走得反倒是最认真的。
陈亥一个个的为他们进行着检查和整理,没有说话。
刘沐侠、牛成舒等人也俱都在队伍里集结。
太阳升起来。
城市当中,人群正在聚集。
华夏军阅兵的消息早已放出,说是阅兵,实际上的整个流程,是华夏第五军与第七军在成都城内的回师。两支军队会从不同的城门进入,经过部分主要街道后,在摩诃池西北面新清理出来的“胜利广场”汇合,这中间也会有对于女真俘虏的检阅仪式。
眼下的阅兵固然没有录像与直播,胜利广场边最好的观看位置也只有有身份地位的人才能凭票进入,但中途行进经过的长街仍旧能够观看这场仪式的进行,甚至于道路两旁的酒楼茶肆早已与华夏军有过沟通,推出了观礼贵宾位之类的服务,只要经过一轮检查,便能上楼到最佳的位置看着军队的走过。
维持秩序的队伍隔离开了大半条街道供军队行进,另外小半条道路并不限制行人,只是也有系着红袖套的工作人员大声提醒,女真俘虏经过时,严禁用石头铁器等具有杀伤力的物件打人,当然,即便用泥巴、臭鸡蛋、菜叶打人,也并不提倡。
一些红绸、彩带早已在道路两旁挂起来,绢布扎起的红花也以极为低廉的价格卖出了许多。此时的城池当中五花八门的颜料依然稀少,因此大红色始终是最为引人注目的色彩,华夏军对成都民心的掌控暂时也未到十分牢固的程度,但廉价的小红花一卖,许多人也就兴高采烈地加入到这一场拥军狂欢中来了。
于和中、严道纶等人在路边用过了早膳,此时没有乘车,一路步行,观看着街道上的景状。
步行的提议是严道纶做出的,对于这一次的成都之行,他眼下的心情复杂。原本作为刘光世的代表,大的方针是通过对华夏军的主动示好,来获取一些交易上的便利,眼下的趋势并没有走歪,但从细节上来说,却不见得非常如意。
做生意这种事情,即便已经做好了主动示好的决定,也会希望自己的示好对对方而言有着更加巨大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