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便了,还有大兄……早些年的他们,哪里遇得上什么必胜之局,粘罕征战一生,到得老来会这样想也有可能……唉,我原以为谷神会劝住他啊,这次怎的……”
“谷神又如何!”宗弼回过头,目光愤懑,“我给了他三万骑兵,他不给我带回去看我怎么对付他!”
宗辅心中,宗翰、希尹仍有余威,此时对于“对付”二字倒也没有接茬。宗弼兀自想了片刻,道:“皇兄,这几年朝堂之上文臣渐多,有些声响,不知你有没有听过。”
“文臣不是多与谷神、时老大人交好……”
“希尹心慕汉学,汉学可未见得就待见他啊。”宗弼冷笑,“我大金于马上得天下,未必能在马上治天下,欲治天下,需修文治之功。往日里说希尹汉学精深,那不过因为一众兄弟叔伯中就他多读了一些书,可自我大金得天下之后,四方臣子来降,希尹……哼,他不过是懂汉学的人中,最能打的那个罢了!”
“……”宗辅听着,点了点头。
“说马上得天下,不可马上治天下,说的是什么?咱们大金,老的那一套,慢慢的也就过时了,粘罕、希尹,包括你我兄弟……这些年征战厮杀,要说兵力越来越多,武器越来越好,可就是对付区区一个武朝,拖得竟比辽国还久,为何?”他顿了顿,“宗翰、希尹的那一套,慢慢的也就过时了……”
宗弼皱着眉头。
“往日里,我麾下幕僚,就曾与我说过此事,我等何须在乎什么西朝廷,老朽之物,迟早如积雪消融。哪怕是这次南下,先前宗翰、希尹做出那凶悍的姿态,你我兄弟便该觉察出来,他们口中说要一战定天下,其实何尝不是有所觉察:这天下太大,单凭用力,一路厮杀,慢慢的要走不通了,宗翰、希尹,这是害怕啊。”
宗辅也皱起眉头:“可征战厮杀,要的还是勇力啊。”
“是要勇力,可与之前又大不相同。”宗弼道,“你我年幼之时,尚在大山之中玩雪,我们身边的,皆是家中无长物,冬日里要忍饥挨饿的女真汉子。那时候一招手,出去厮杀就厮杀了,因此我女真才打出满万不可敌之名誉来。可打了这几十年,辽国打下来了,大伙儿有了自己的家室,有了牵挂,再到征战时,振臂一挥,搏命的自然也就少了。”
宗弼冷笑:“宗翰、希尹等人将此当成我女真一族的灭顶大祸,觉得失了这勇力,我大金江山便危在旦夕了。可这些事情,皆是人之常情啊,走到这一步,便是这一步的样子,岂能违背!他们以为,没了那身无长物带来的不要命,便什么都没了,我却不这样看,辽国数百年,武朝数百年,如何过来的?”
“马上可得天下,马上不可治天下,这便是其中的道理!咱们金国人是没有二十年前那般光棍不要命了,可战场上的勇力,莫非真的只有光棍才能出来。战场上有军法、有激励、有训练,国家大了,还有那个什么……教化之功嘛,愿意为我大金冲阵的勇士,看的是我们如何找到办法,练出来嘛。”
“宗翰、希尹只知向前,他们老了,遇上了大敌,心中便受不得了,以为遇上了金国的心腹之患。可这几日外头说得对啊,倘若宝山不是那般有勇无谋,非得把天时地利都让给宁毅,宁毅哪能打得如此顺利!他便是稍微换个地方,不要背靠一座孤桥,三万人也能够逃得掉啊!”
“……皇兄,我是此时才想通这些道理,往日里我想起来,自己也不愿去承认。”宗弼道,“可这些年的战果,皇兄你看看,娄室折于黑旗,辞不失折于黑旗,银术可折于黑旗,宗翰于西南惨败,儿子都被杀了……这些大将,往日里在宗翰麾下,一个比一个厉害,可是,越是厉害的,越是相信自己之前的战法没有错啊。”
“靠着一腔勇力奋勇往前,刚猛到了极点,固然打败了辽人,也打败了武朝,但对上宁毅这种刚柔并济的对手,最终还是一个接一个地吃了败仗。其实我觉得啊,说到底,世道在变了,他们不肯变,慢慢的,也就把路走尽了。二十年前,他们挥挥手说,冲上去啊,大家伙儿上去拼命了,二十年后,他们还是挥挥手说冲上去啊,拼命的人少了,那也没有办法。”
他往日里性情傲慢,此时说完这些,背负双手,语气倒是显得平静。房间里略显寂寥,兄弟两都沉默了下来,过得一阵,宗辅才叹了口气:“这几日,我也听别人私下里说起了,似乎是有些道理……不过,四弟啊,毕竟相隔三千余里,内中情由为何,也不好如此确定啊。”
“我也只是心中推测。”宗弼笑了笑,“或许还有其它情由在,那也说不定。唉,相隔太远,西南受挫,反正也是鞭长莫及,诸多事宜,只能回去再说了。无论如何,你我这路,总算幸不辱命,到时候,却要看看宗翰希尹二人,如何向我等、向陛下交代此事。”
他说到这里,宗辅也不免笑了笑,随后又呵呵摇头:“吃饭。”
实际上,说起宗翰那边的事情,宗辅宗弼表面上虽有焦急,高层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