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地战败,又被早有准备的他一次次的将溃兵收拢了起来。这里原本就是没有多少活路的地方了,军队缺衣少粮,器械也并不精锐,被王巨云以宗教形式聚拢起来的人们在最后的希望与鼓舞下前行,隐约间,能够看到当年永乐朝的些许影子。
大名府的鏖战犹如血池地狱,一天一天的持续,祝彪率领万余华夏军不断在四周骚扰点火。却也有更多地方的起义者们开始聚集起来。九月到十月间,在黄河以北的中原大地上,被惊醒的人们犹如病弱之人身体里最后的白细胞,燃烧着自己,冲向了来犯的强大敌人。
这是中原的最后一搏。
在西北,平原上的战火一日一日的推向古城。对于城中的居民来说,他们已经许久未曾感受过战争了,城外的消息每日里都在传来。知府刘少靖聚拢“十数万”义军抵抗黑旗逆匪,有捷报也有战败的传言,偶尔还有嘉定等地被黑旗逆匪屠灭一空的传闻。
有的人在大战开始之前便已逃离,也总有故土难离,或是稍稍犹豫的,失去了离开的机会。刘老栓是这未曾离开的众人中的一员,他祖祖辈辈世居,在南门附近有个小铺子,生意一向不错,有第一批人离开时,他还有些犹豫,到得后来不久,便四面戒严,再也无法离开了。再接下来,各种各样的传言都在城中发酵。
黑旗这是武朝的人们并不了解的一支军队,要说起它最大的逆行,无疑是十余年前的弑君,甚至有许多人认为,便是那魔头的弑君,导致武朝国运被夺,从此转衰。黑旗转移到西南的这些年里,外界对它的认知不多,就算有生意往来的势力,平时也不会说起它,到得如此一打听,众人才知道这支悍匪早年曾在西北与女真人杀得昏天黑地。
得是多么凶残的一帮人,才能与那帮女真蛮子杀得有来有往啊?在这番认知的前提下,包括黑旗屠杀了半个平原、嘉定已被烧成白地、黑旗军不光吃人、而且最喜吃女人和小孩的传言,都在不断地扩大。与此同时,在捷报与败绩的消息中,黑旗的炮火,不断往延伸过来了。
到得九月下旬,城中,已经时时能看到前线退下来的伤兵。九月二十七,对于城中居民而言来得太快,实际上已经放缓了攻势的华夏军抵达城池南面,开始围城。
刘老栓拿起了家中的火叉,告别了家中的妻儿,准备在危急的关头上城帮忙。
十月初一,华夏军的冲锋号响起半个时辰后,刘老栓还没来得及出门,南门在守军的倒戈下,被攻破了。
大门在炮火中被推开,黑色的旗帜,蔓延而来……
武朝,临安。
且不提西南的战事,到得十月间,天气已经凉下来了,临安的氛围在沸腾中透着志气与喜气。
黄河以北轰轰烈烈爆发的战争,此时已经被广大武朝民众所知晓,晋王传檄天下的战术与慷慨的北上,似乎意味着武朝此时仍旧是天命所归的正统。而最为鼓舞人心的,是王山月在大名府的坚守。
光武军在女真南来时首先启衅,夺取大名府,击败李细枝的行为,最初被人们指为鲁莽,然而当这支军队竟然在宗辅、宗弼三十万大军的攻击下神奇地守住了城池,每过一日,人们的心思便慷慨过一日。如果四万余人能够抗衡女真的三十万大军,或许证明着,经过了十年的磨练,武朝对上女真,并不是毫无胜算了。
与大名府战事同时传播的,还有对当年太原守城战的平反。女真第一次南下,秦嗣源长子秦绍和守住太原达一年之久,最终因为左右无缘,城破人亡,这件事在宁毅谋反之后,原本是禁忌的话题,但在眼下,终于被人们再度拿了起来。无论宁毅如何,当年的秦嗣源,并非一无是处,尤其是他的长子,实在是真正的忠义之人。
至少景翰帝周喆在这件事上的处置,是不妥的。
这番舆论口风的变化,来自于如今掌握了临安下层宣传力量的公主府,但在其背后,则有着更加深层次的原因:其一在于,这么些年来,周佩对于宁毅,是一直带有恨意的,之所以有恨意,是因为她多少还将宁毅视为老师而并非视为敌人,但随着时间的过去,现实的推挤,尤其是宁毅在对待武朝手段上不断变得凌厉的现状,打破了她心底的不能与外人道的幻想,当她真正将宁毅当成敌人来看待,这才发现,埋怨是毫无意义的,既然停止了埋怨,接下来就只能清醒地权衡一番利弊了。
第二则是因为尴尬的西南局势。选择对西南开战的是秦桧为首的一众大臣,因为害怕而不能尽力的是皇帝,等到西南局面一发不可收拾,北面的战事已经迫在眉睫,军队是不可能再往西南做大规模调拨了,而面对着黑旗军如此强势的战力,让朝廷调些残兵败将,一次一次的搞添油战术,也只是把脸送过去给人打而已。
如何缓解西南局面,太子君武是表现得很流氓的:你们搞出的事,你们收拾,人家黑旗军在檄文中说得清楚明白,我们要保障商道,暂时占城,你们想拿回去,派人来谈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