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巨大的石块划过了天空,伴随着遮天蔽日的箭雨,横越数十丈的距离后狠狠地砸在那巍峨的城墙上。石头崩碎了往下落,城墙也在摇颤,一些石块划过了墙头,落入满是士兵的城内,造成了令人惨不忍睹的伤亡,城墙上,人们在呼喊声中推出了火炮,点燃引信,炮弹便朝着城外的阵地上落下去。
武建朔九年,九月初,地狱的祭坛已经吸饱了祭品的鲜血,终于正式地打开了收割的大门。
女真第四次南征,在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又为之窒息的气氛中,推进到了开战的一刻。吹响这一刻号角的,是女真东路军南下途中的大名府。
在这之前,所有能做的努力都已经做了起来,王山月的光武军与祝彪率领的黑旗击垮了李细枝的近二十万人,在周围做出了声势浩大的清场。但女真人的杀到代表的是与先前完全不同的意义,纵然已经在大名府做出破釜沉舟的姿态,仍旧没有人能够知道,大名府这座孤城能否在女真人凌厉的第一击里坚持下来。
当年的辽国上京,也是号称能坚守数年的重镇,在阿骨打的率领下,女真人以少打多,出现了仅仅半日取上京的攻城神话当然,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女真人第一次南征,秦绍和率领素质尚不如辽国军队的武朝士兵守太原,最终也将时间拖过了一年。无论如何,女真人到了,正戏拉开帷幕,所有的成员,就都到了心怀忐忑地上场,等待宣判的一刻。
八月十七,黄昏静静地吞没西面的天光,女真“四太子”金兀术亦即完颜宗弼的先锋骑兵抵达大名,在大名府以北扎下了营寨,随后,是女真主力、工匠、后勤们的陆续到来,再接着,大名府附近能够被调动的伪齐军队,驱赶着范围内不及逃走的平民,陆陆续续而又浩浩荡荡地涌向了黄河北岸的这座孤城。
大帐、旌旗、被驱赶过来的哭哭啼啼的人们,密密麻麻延绵无际,在视野之中汇成可怖而又渗人的汪洋海潮,在此后的每一个清晨或是黄昏,那人群中的哀嚎或啼哭声都令得城头上的人们忍不住为之握拳和落泪。
战争还未打响,最残酷的事情已经有了预兆。从十余年前起,女真人驱赶着平民攻城便是惯例,第三次南征,将武朝赶出中原后,这片名义上归属伪齐的土地已经奉女真人为主多年。但这一次的南下,面对着大名府的阻碍,完颜宗弼仍旧在第一时间将附近所有的汉人划为乱民,一方面将人潮驱赶过来,另一方面,开始向这些平民做出宣传。
“……武朝失德于天下,中原之地,本已属大齐多年,不再归武朝所有!我大金与大齐本为兄弟之邦,尔等为大齐人,在此生息天经地义,而今又有这些武朝贼人,占城作乱!尔等记好了,你们的好日子,就是被这些武朝贼子搅乱了的”
一面如此宣传,一面挑选出人入城劝降,来到城中的人们或是哀求、或是谩骂,都只是大战之前让人难受的开胃菜了。待到他们的劝降哀求被拒绝,被送出城外的人们连同他们的家人一道被抓出来,在城池前方鞭笞至死。与此同时,女真军营中,攻城器械的建造仍在一刻不停地进行。
九月初四的上午,人潮被驱赶着涌向大名府,哭泣和哀求着的人们趟掉了城外被仓促埋下的第一波地雷,也有的人为女真军队扛起了云梯,试图冲向前方的城池,夺取一线生机。女真人的军法队在后方列阵,汉人面对着汉人,在进入射程后不久,第一波的箭雨如约而至了……
……
战争,从来就不是软弱者可以驻足的地方,当战争进行了十余年,淬炼出来的人们,便都已经明白了这一点。
彤云烧红了天空,隐隐浸出血的颜色来。黄河北岸的大名府,更是已经被鲜血淹没了。九月初四,女真攻城的第一天,大名府的城池下方,被驱赶而来的汉人死伤过万,在女真人屠刀的驱使下,整条护城河几乎被尸体所填满。
在铺天盖地的箭雨、投石和爆炸中,有的人架起云梯,在呼喊与哭泣中试图登城。而城上扔下了石头。
没有人知道,女真人的士兵混在了哪里。
在激烈的攻防当中,女真的军队连续三次对大名府的城防发起了突袭,城墙上方的守军没有疏忽,每一次都针对女真的突袭做出了及时的反应。中午时分甚至有一支女真先锋短暂登上了城墙,随后被正在附近的扈三娘带队斩杀在了城头上,逼退了这次攻击。
女真人不愿意在大名府损失太多的兵力,但城下汉人们的生命却并不值钱,为了趋势这些人尽力登城,女真人的箭雨、投石朝着城上城下一块招呼过来,这样高烈度的战斗持续了一天,到得这天夜晚战事稍停,城上的士兵稍稍缓过来,都已觉得脱力。至于城下,是无数的尸身,负伤者在尸体中滚动,哀嚎、呻吟、哭泣,鲜血之中,那是令人不忍卒睹的人间惨剧。
王山月便领着预备兵上来与人轮岗、清点伤兵。到得这天深夜,女真人营地的投石机动起来,又发动了一轮进攻,下方的平民被驱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