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时间里,姐姐周佩操纵着长公主府的力量,已经变得愈发可怕,她在政、经两方拉起巨大的关系网,积蓄起隐形的影响力,暗地里也是各种阴谋、勾心斗角不断。太子府撑在明面上,长公主府便在暗地里做事。许多事情,君武虽然未曾打过招呼,但他心中却明白长公主府一直在为自己这边输血,甚至于几次朝堂上起风波,与君武作对的官员遭到参劾、抹黑乃至污蔑,也都是周佩与幕僚成舟海等人在暗地里玩的极端手段。
在明面上的长公主周佩已经变得交游广阔、温柔端方,然而在不多的几次私下碰面的,自己的姐姐都是严肃和冷冽的。她的眼里是无私的支持和紧迫感,这样的紧迫感,他们彼此都有,互相的心底都隐隐明白,然而并没有亲口交流过。
他们都知道那是什么。
两年以前,宁毅死了。
西北轰轰烈烈的三年大战,南方的他们掩住和眼睛,装作未曾看到,然而当它终于结束,令人震撼的东西还是将他们心底搅得天翻地覆。面对这天地变色、沧海横流的危局,即便是那样强大的人,在前方抵挡三年之后,终究还是死了。在这之前,姐弟俩似乎都未曾想过这件事情的可能性。
然而当它终于出现,姐弟两人似乎还是在忽然间明白过来,这天地间,靠不了别人了。
几年之后,金国再打过来,该怎么办?
他们已然无法退后,只得站出来,然而一站出来,世间才又变得更为复杂和令人绝望。
那是一个又一个的死结,复杂得根本无法解开。谁都想为这个武朝好,为何到最后,却成了积弱之因。谁都慷慨激昂,为何到最后却变得不堪一击。接受失去家园的武朝臣民是必须做的事情,为何事到临头,人人又都只能顾上眼前的利益。明明都知道必须要有能打的军队,那又如何去保证这些军队不成为军阀?战胜女真人是必须的,然而那些主和派难道就真是奸臣,就没有道理?
成年的雄鹰离开了,雏鹰便只能自己学会飞翔。曾经的秦嗣源或许是从更高大的背影中接下名为责任的担子,秦嗣源离开后,后辈们以新的方式接下天下的重担。十四年的光阴过去了,曾经第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还是孩子的年轻人,也只能用仍旧稚嫩的肩膀,试图扛起那压下来的重量。
他们的肩膀自然会碎,人们也只能期待,当那肩膀碎后,会变得更为坚固和结实。
“我这几年,终于明白过来,我不是个聪明人……”站在书房的窗户边,君武的手指轻轻敲打,阳光在外头洒下来,天下的局势也如同这夏日无风的午后一般炎热,令人感到疲惫,“闻人先生,你说要是师父还在,他会怎么做呢?”
太子以这样的叹息,祭奠着某个曾经让他敬仰的背影,他倒不至于因此而停下来。房间里闻人不二拱了拱手,便也只是开口安慰了几句,不多时,风从院子里经过,带来些许的凉意,将这些散碎的话语吹散在风里。
年轻的人们无可逃避地踏上了舞台,在这世上的某些地方,或许也有老人们的重新出山。黄河以北的某个清晨,从大光明教追兵手下逃生的游鸿卓正在山岭间向人演练着他的游家刀法,钢刀在晨光间呼啸生风,而在不远处的坡地上,他的救命恩人之一正在慢吞吞地打着一套古怪的拳法,那拳法缓慢、优美,却让人有些看不明白:游鸿卓无法想通这样的拳法该如何打人。
心中正自疑惑,站在不远处的女恩人皱着眉头,已经骂了出来:“这算什么刀法!?”这声咤喝话音未落,游鸿卓只感到身边杀气凛冽,他脑后寒毛都立了起来,那女恩人挥手劈出一刀。
那刀风似快实慢,游鸿卓下意识地挥刀抵挡,然而随后便砰的一声飞了出去,肩膀胸口生疼。他从地下爬起来,才意识到那位女恩人手中挥出的是一根木棒。虽然戴着面纱,但这女恩人杏目圆睁,显然颇为动怒。游鸿卓虽然傲气,但在这两人面前,不知为何便不敢造次,站起来颇为不好意思地道歉。
“我、我看见恩公打拳,心中疑惑,对、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这样练刀,死了是对不起你自己,对不起生养你的父母!”那女恩人说完,顿了顿,“另外,我骂的不是你的分心,我问你,你这刀法,家传下来时便是这个样子的?”
“我……我……”
“哼!随意乱改,你倒算什么高手了!给我照原样练十遍!”
待到游鸿卓点头规规矩矩地练起来,那女恩人才抱着一堆柴枝往不远处走去。
游鸿卓练着刀,心中却有些震撼。他自小苦练游家刀法的套路,自那生死之间的感悟后,理解到刀法实战不以死板招式论输赢,而是要灵活对待的道理,此后几个月练刀之时,心中便存了疑惑,每每觉得这一招可以稍作修改,那一招可以更为快速,他先前与六位兄姐结拜后,向六人请教武艺,六人还因此惊叹于他的悟性,说他将来必有成就。谁知这次练刀,他也未曾说些什么,对方只是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