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怎么闹成这样。”
“可大可小……”
“听说这事以后,和尚立刻回来了……”
“已派人入内通知相爷。”
“这么关键的时候……”宁毅皱着眉头,“不是好兆头。”
不久之后,秦嗣源也回来了。
出兵决议未定。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相府已经动用了全部的家底和力量,试图推动出兵。宁毅素来掌管相府的财产,有关送礼等各种事情,他都有插手。要说送礼行贿,学问很深,自然也有人接,有人拒绝,但今天发生的事情,意义并不一样。
皇宫之中,大太监杜成喜拒绝和退回了右相府送去的礼物。
武朝数百年来,向来以文臣治世,太监权力不大,周喆继位后,对于太监弄权之事,更是采取的打压策略,但无论如何,能够在皇帝身边的人,无论是说几句小话,还是传一个情报,都有着极大的价值。
这大太监杜成喜,素来谨慎自持,他虽然不敢在周喆面前乱说话,但相对而来,算得上是深明大义,倾向于李纲、秦嗣源一边的。平日里他收些好处,也是谨慎。也是因此,在眼下这样的局势里,他忽然退回礼品,其中的涵义和示警,就颇为耐人寻味了。
在这之前,众人想过军方的问题,蔡京的问题,童贯的问题,想过各种各样的阻力,然而没有想过,会忽然间,事态从杜成喜那边,上升到需要退回东西的程度。
细细想来,犹如一个巨大的、黑暗的隐喻,此时正逐渐的从众人的心头浮现出来。
……
皇宫,周喆推翻了桌子上的一堆折子。
“狼子野心!”他喊了一句,“朕早知道女真人信不过,朕早知道……他们要攻太原的!”
桌上推下的一堆折子,几乎全都是请求出兵的呈文,他站在那里,看着地上散落的奏折上的文字。
“狼子野心,女真人……”过得许久,他双目通红地重复了一句。
周喆走回书桌后的过程里,杜成喜朝小太监示意了一下,让他将奏折都捡起来。周喆也不去管,他坐在椅子上,靠了好一阵,方才低声开口。
“朕心存侥幸……”他说道,“杜成喜啊,你看,朕心存侥幸,终究吃了苦头……”
杜成喜犹豫了片刻:“那……陛下……何不出兵呢?”
周喆的目光望着他,过了好一阵:“你个太监,知道什么。”
略顿了顿,周喆抬起头,话语不高:“朕不愿折了太原,更不愿将家当尽折在太原。还有……郭药师前车之鉴。杜成喜啊,前车之鉴……后车之覆……杜成喜,你知道前车之鉴吧?”
他喃喃地说着这话,杜成喜低着头:“奴婢、奴婢不该与陛下说政事……”
“说吧、说吧,都在说呢,说了一天了!”周喆站起来,目光陡然变得凶戾,伸手指向杜成喜,“你看看郭药师!朕待他何其之厚,以天下之力为他养兵,甚至要为他封王!他呢,一转头,投靠了女真人!夏村,不说他们只有一万多人,这万余人中,最厉害的,说是北面来的义军!杜成喜啊,朕尚未将这支军队握在手中,未曾收服其心,又要将他放出去,你说,朕要不要放呢?”
他摊了摊手:“我朝地大物博,却无可战之兵,好不容易来些可战之人,朕放他们出去,变数何其之多。朕欲以他们为种子,丢了太原,朕尚有这国家,丢了种子,朕害怕啊。过几日,朕要去检阅此军,朕要收其心,留在京城,他们要什么,朕给什么。朕千金买骨,不能再像买郭药师一样了。”
“更何况,太原还未必会丢呢。”他闭上眼睛,喃喃自语,“女真疲惫,太原亦已坚持数月,谁说不能再坚持下去。朕已派陈彦殊北上救援,也已发出命令,着其速速行军,陈彦殊乃戴罪立功,他素来知道利害,这次再败,朕不会放过他,朕要杀他全家。他不敢不战……”
他唠唠叨叨地说着话,杜成喜恭敬地听着,带着周喆走出门去,他才连忙跟上。
……
这天夜里,宁毅回到竹记,召集了几名管事过来,吩咐下去几件事。多是私下串联送礼,打通关节的安排,随后,他也下了命令,让竹记的宣传一方停止大的动作,不必考虑对太原之事做过度的宣扬。
他坐在院子里,仔细想了所有的事情,零零总总,来龙去脉。凌晨时分,岳飞从房间里出来,听得院子里砰的一声响,宁毅站在那里,挥手打折了一颗树的树干,看起来,之前是在练武。
岳飞乃是周侗亲传弟子,自然能看出这一下的某些复杂涵义。他犹豫着过来:“宁公子……心中有事?”
宁毅看了他一眼:“太原的事情,眼下想必还在打仗吧。”
“出兵之事,莫非有变故?”岳飞试探着问了一句,“飞听闻了今晚的一些传闻……”
“……很难说。”宁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