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耀已经朝城墙下射了许久,骑队里被他确定射中的女真人已有三人,他是神弓营中最出色的射手之一,然而当他大喝着对准城下再射出一箭之后,一根箭矢刷的插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咬着牙关,蹲回城墙后方,满头都是因为虚弱和疼痛而来的大汗,他的手在没命的发抖,这一切几乎都不是因为此时插在他肩上的那根箭矢他的手上,尤其是五根手指之上,已经皮开肉绽,全都是鲜血了,其中四根包裹了布片,仍然被鲜血浸出来,未包裹的中指血流如注,几可见骨。
“啊……”他叫了一声,然后又“啊”的大吼一声,牙关还是忍不住打战,手指颤抖不停。
对于射手来说,弓弦是伤手指的,纵然有着许多种防护方法,然而当他经历过在城头上奔走数日,不断射箭的战斗后,他的每一根手指上,就都已经是触目惊心的伤口,然而他不能戴上厚厚的手套,因为那样一来,他就感受不到弓弦。
作为神弓营的士兵,在这种极限距离上的对射,他不止是将箭矢射出去就行了,如果是那样,他与普通士兵的价值,又有什么两样。
旁边,更多的士兵正从内侧的楼梯冲上来支援,其中一个显然是组织起来的普通民兵,那是个胖子,拿着杆长枪不知道为什么混进了这个队伍,此时躬着身子,手持枪杆满头大汗,以几乎要哭的神情看着他看着他肩膀上的那根箭矢。
两人就这样对望了一眼,唐耀身上极其狼狈,不光手上是血,肩上是血,身上也斑斑点点都是血迹,头发披散,嘴巴张开时牙关之中都是通红的血浆,而在周围的城墙边,更为触目惊心的应该是一具具还未有收敛的尸体,那胖子看了之后,面上哭丧的神色更甚了。唐耀吸了两口气,陡然又是“啊”的一声喊,他反手一下,用力拔出了肩膀上的箭矢,站起来、转身,“哗”的拉开了长弓,箭矢嗖的射了出去。
他瞪着眼睛站在那里,待到确认箭矢射中了人,才又回身蹲下,看着那胖子,露出一个恐怖狰狞的笑容,晃了晃血肉模糊的手指:“一个。”他沙哑地说道。
那胖子脸上仍旧是哭丧的神情,但随后,握着那枪,“啊”的一声吼着,往众人奔行支援的城墙缺口处冲过去了。
“哈哈……”
箭矢是带着倒钩的,他的那一下用力拔出来,令得肩膀上血管断裂,血流如注,唐耀捂了捂肩膀,看着胖子冲过去的身影,口中笑了起来。他随后瘫坐在女墙边,看着那胖子愈冲愈远,笑得诡异异常,停不下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当那胖子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前方的人群里,他的眼泪都在笑声中流出来了。
风雪呼啸,城墙内侧,无数的身影都如蚂蚁般的往城墙上汹涌而去……
墙外,女真大营,对于完颜宗望来说,在如此惨烈的攻城景状下,懦弱的武朝人竟然还能守得住,颇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已经发过好几次脾气了,此时他站在营地内的高台上,远远地望着城墙上那一小段的豁口,看着那激烈的战斗,不断地下达命令,随后,不断不断地下达更多的命令……
翻山越岭。骑兵与步兵,都一道在雪地里走,风雪维持着它的强度,不小,也一直不算很烈,要打仗还是没问题。
这支四千人出头的部队,目标颇为明确,甚至所有人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朝着牟驼岗的方向,迅速逼近,不过选择的方向上,再进行延长,便是汴梁城。
“哪里的部队?”牟驼岗大营之中,眼下负责驻守的,乃是负责后勤的完颜阇母和将领术列速,听说此时竟有军队出现,主动来袭,颇为意外。
“不清楚,与先前的那些武朝军队,似有些不同,看起来……有些散,但来势不慢。”
“四千人,步骑各半?”
“是。”
“看来是哪里大户凑出来的义军……异想天开……”
在汴梁城外的这几个月里,过来与女真人作战的,除了武朝正规军,义军也是有几支的,通常来说,规模较小,但多是满怀热血的愣头青彼此在女真人打过来的此时,武朝各地义军纷起,都说与女真人不共戴天,若论数量,六七十万人都有,若在后世,说不定要给人满朝忠烈的错觉,但实际上,真正敢不怕死打过来的,毕竟不多。
而且,如果是武朝正规军,两千骑兵,要么不配步兵,要配至少得配两万人才对,此时杀过来的四千人,不伦不类,只能说是这些愣头青的一部分了。
对于术列速来说,从牟驼岗到汴梁城这条后勤线,是必须保持完整的,他不是自大鲁莽之人,但对于眼前这四千多人,也不至于看得太重。
“命呼宗秀率两千骑兵出击,仆鲁,领两千步兵,随后接应。斥候扩大搜索,若确定只有四千人,并无后援,便给我尽全力打散他们,马抢回来。另外,加强营地防御,周围巡视的,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莫被武朝人钻了空子!”术列速吩咐一番,随后又道,“另外,打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