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手段的强硬与这个院落内外工作的效率,岳飞是颇为佩服的,但对于眼下的坚壁清野,他也如同余文丰一般,有些不解。
里面的谩骂还在继续:“……只知道行此愚昧之事,尔等可曾知道生民疾苦!逼着他们背井离乡,冬日即至,他们住在哪里!吃什么!知不知道,让他们留在原地,尚有一线生机……你干什么,闻人不二,我认识你,君子动口不动手”
那余文丰本就是京中一个大家族的子弟,说话之中,被闻人不二拽着衣领拖了出来。他想要与闻人不二撕打,却哪里是对方的对手:“留在原地,你读书读傻了,你小小县城城墙有没有一丈高!女真人不用一个时辰便能将城夺下来,到时候他们是狼,你们全都是肉!”
他一把将余文丰扔出门外,余文丰手舞足蹈地爬起来:“我城中军民众志成城,皆愿与城偕亡,女真要夺,也得让他出代价。尔等自可让愿走之人走,岂能不顾民意,强逼人迁移”
他说着还要冲进来,被闻人不二按住脸又推了出去:“偕你娘亡!你们愿意死就让你们死?这一战若继续打下去,留在这里的,都是女真人的粮仓!你们皆是资敌之人!”
“我武朝大军百万,都在赶来,这一战能打多久!而且汴梁附近上百万人,你岂能全都迁走,尔等为无谓之事,累得多少人在路上被女真人所杀,尔等晚上可睡得着觉,不怕厉鬼索命吗……”
“百万你娘!迁不走……不迁岂能走!你还来,再来我真的打你了”
两人纠缠一阵,闻人不二面上的表情也凶狠起来,一拳挥在院子的墙上,打飞了一些土石,那余文丰见闻人不二真的发了怒,方才整理衣冠骂着离开。闻人不二牙关咬了咬,随后才摩挲着破了皮的拳头往回走。这院落之中,他与宁毅都算是主事之人,只是宁毅平素给人的感觉沉稳淡然,做起事来则往往是严肃认真的,闻人不二则大多数时候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喜欢开玩笑,但方才那一下,岳飞也能看出来,这人心中是真的发了怒的。
两人算不得熟,打了个招呼,岳飞道:“方才看宁公子离开,似有心事,出什么事了吗?”
闻人不二沉默片刻,微微叹气,点了点头:“啊,确实……来了个坏消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其实这些天里都是各种坏消息汇集,岳飞一时间倒也想不出来,还有多少消息是可以更坏的了。
武瑞营大帐,秦绍谦将桌子单手掀飞了出去,坐在那里,双手握拳,面色阴沉。他的右手上,还握有一封信笺。
宁毅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他犹豫了片刻,走上前去。秦绍谦的头上扎着绷带,一只眼睛彤红地望过来,咬牙切齿。
“我瞎了一只眼睛才看得更清楚!”
“秦老的信?”宁毅看着他手上的信笺。
“父亲说,他是自愿去职的!”秦绍谦将那信笺交给宁毅,说话之时,仍旧咬着牙关,“他为求避嫌,就算圣上不发圣旨,他也想请辞了,因此……着我不许鲁莽乱来!”
他冷冷笑了笑:“我能如何鲁莽乱来!无非是打仗,但如今仗也没必要打了!”
宁毅低头看信,秦绍谦长长吸了一口气,将一只拳头放在额上:“我瞎了眼睛!我兄长也还在太原,生死未知!他们……竟想求和!”
宁毅将那短短的信笺看完,交还给秦绍谦,在一旁找了张椅子坐下。
“秦老或有请辞的念头,不过这次从中作梗的是蔡京,他……故意在圣上面前提了秦家大兄在太原的事情,与圣上强调了,此事必不会影响相爷,让圣上不必多虑。另外……”
他的话未说完,有人急匆匆地在营帐外道:“报!太原急报!”
秦绍谦道:“进来!”
那人掀开帐门进来,乃是秦绍谦身边的副将胥小虎,看了宁毅一眼,微微点头,随后道:“太原战报,西军败了。”
秦绍谦微微愣了愣……
景翰十三年秋末,于太原附近天门关,折可求、刘光世率四万大军与宗翰部队展开长达一日的鏖战,后转至交城附近,人困马乏,为金军夜袭所败,死伤上万,退至汾州一地。
折可求、刘光世的失败,意味着短时间内,再无军队可解太原之围了。
消息传来的这天傍晚,女真军中,刚刚做好下一阶段的战斗打算,夜色降临下来,宗望背负双手,在大营里走。他的背后,跟着郭药师等几名将领。
“此消息一到,武朝朝廷之中,该着急了。”郭药师道,“说不定已在商议求和之事。”
“千里外的一场胜败而已。”宗望笑了笑,“武朝人真至于如此?”
“大帅有所不知,武朝人虽看来势大,实则色厉内荏,若下臣所料不错,只需等上一两日。便又该有人过来求和了。”
“先前和议之条件,不过为等粘罕大军南下汇合。我女真之强,并非建在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