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在江宁,有点小灾小祸的,附近的人也是往城里聚过来,是吧?”
他这话有些像是确定,也有几分像是试探,毕竟他并不清楚往曰的情况具体是一副什么样子。苏檀儿看他一眼,想了想之后方才点头:“是啊,其实城里总比乡下有富余,又有官府管着,为了饿死的人少些,总是要放粮的……相公在想什么?”
“稻子快熟了啊,顶多一月半月的,这一季的稻子就要割了。地震这些事,说起来大,但除去倒了房子一次就被压死的人,剩下的,总能找些余粮挨过这段时间,怎么一下子来这么多……”
“相公觉得有问题?”
那边杏儿也瞪圆了眼睛:“方、方腊?姑爷的意思是……”
宁毅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应该是我想多了。西边过来的流民本来就多,我们来这边不过两个月,也不知道以前的流民到底会有多少,没有参照就说多也是不怎么负责任的,我现在这样想,反倒可能是因为我们不是本地人,所以怎么想都觉得敏感而已。杭州府这边不缺厉害的人,对这些事情,应该会有考虑和预防。不过……可惜河道塌了,要不然我倒宁愿弄艘船,几天之后就回了江宁,反正一开始也准备了要走。现在如果要走陆路,流民四散的时候就没什么必要了。对了,城里有什么事情吗?”
东柱想了想:“哦,钱家、穆家还有其它的好几家今天上午开始卖粮了,价钱也是以前的三倍,不过比起别人来可便宜多了呢。另外,雨下了几天了,成里挖来挖去要说把尸体烧掉的事情也没有前几天那么急,今天上午城北那边有些人跟拖尸体的军爷打起来了,打得真厉害,听说当场被杀了一个,现在他们闹上府衙了……”
宁毅皱起眉头,大地主会开始平粮价,这个是可以预想到的,虽然大部分人将商人或是地主看的十恶不赦,但这样混乱的杭州城却也根本不符合他们的利益。最好的手法自然是在整个复苏的过程中再进行新一轮的兼并和侵吞,不过,尸体的事情倒是……“下这么大的雨,晚点埋掉,应该也是关系不大了。”苏檀儿想着倒也笑了笑,她虽然也知道焚烧尸体的必要,但作为这个时代的人,对于人死之后直接烧掉总有一定的排斥姓,相对来说,这场大雨倒是给了众人一个缓冲的机会。不过,看见宁毅在皱眉,她低声问道:“相公?”
宁毅笑笑,没有说话。
这天晚上,大雨似乎有减弱的趋势,夫妻俩站在棚屋的窗口边往外看,房间里点起灯烛,房间简陋,但对于苏檀儿来说,委实是温馨的光亮,屋外偶尔有人走过,或是传来琐琐碎碎的对话声。她也累了一天,洗过澡后穿上单衣,握着宁毅的手:“相公在想什么?”
“明天如果雨停了,我想去城门看看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东柱说人多,我终究不知道人到底有多少。”
苏檀儿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我们一起去……相公还是觉得这里危险吗?”
“谈不上的。”宁毅揽着她的肩膀,“我会觉得,如果我是方腊,会趁机打杭州的主意。但武德营的实力、部署、杭州府对这边的掌控,乃至方腊那边的局面,我一点都不清楚,要说这个一点根据都没有。理智上来说,农民军的统率、速度、战斗力肯定都很成问题,杭州府这边不是没有人才,陆推之那些人也不是草包,他们以前就能挡住方腊,现在肯定也会提高警惕,所以从这上面来说,我更倾向于杭州不会出事,纯粹是去看看而已……退一步说,如果方腊真准备拿这里,反应应该也不会这么快才对……”
苏檀儿点了点头,她这时心情有些慵懒,在宁毅身边不想多想事情,随后听得宁毅说道:“倒是尸体,很成问题。”
“怎么了?”
“如果我是陆推之,今天会抓人开刀,直接拉出去杀一批。对外公布,这一批人与方腊勾结,蓄意留下尸体,挑动矛盾,密谋在乱时夺城。这件事情公布之后,城内大家对于尸体的处理就不会再有任何异议,以后少了很多麻烦……”
“但城里会乱的……”
“乱不了,没人相信方腊会不打杭州的主意,借着这次杀人的威势,名正言顺地加强杭州内外的管制,做战备处理。一来在这种乱局下可以把城内的局面更快控制住,二来防范于未然,杜绝真正出动乱的可能。在这种局面下,高度集权,雷厉风行才是上策……”
他随后又笑起来:“当然,真要这样做,知府那边遇上的麻烦也多,官场勾心斗角,这种极端收束权力的办法肯定会遇上很大的阻力……我也是随便想一想罢了。”
妻子那边“嗯”了一声,随后轻声道:“倒是小婵的事情,又推迟了,还有诗会上的事,相公明明做了一首那么好的词,转眼间地震了……”
对于这个,这位热爱夫君才子名声的妻子一直有些耿耿于怀。
同样是夜里,城市另一端,也有人在黑暗中望着这片雨幕,雨幕那边有光芒,废墟之中,是草草扎起的灵堂草棚,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