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云竹送回了家,宁毅准备回头时,那边方才开口,将他叫住了。
“立恒,苏家的事情……”云竹望着他,想了一会儿,方才找到词语,“一定可以做好的。”
宁毅愣了愣,随后笑起来:“放心。”
他一路回到家中,已经是吃饭的时间了。
之后,时间渐渐进入八月,这是严肃、纷乱,看来却又平稳如昔的一个月,除了一些真正有心、有头脑的艹盘者,或许很少有人能看清楚这个月里江宁的织造业中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那些涌动的暗流,到底有着怎样的轨迹。
城门已闭,曰子还得如常地过下去,看起来似乎每一天都与往昔并无二致,工作的工作,生活的生活,青楼之中依旧夜夜笙歌,城市内外的灾民则已经过得愈发窘迫,若非外面几个州使用了新的灾情调控方法为这边减轻了压力,恐怕如今这座城市的压抑感会更加严重,当然,即便严重,那也只是在普通平民的层面能感受到的东西。
织造局的皇商事宜,将在八月下旬,第一次浮出水面,据说到时候会有一次织造业的集会,以庆贺这次赈灾得力的名义做一次庆祝,然后让有意的商户拿出布料来,献于皇室。决定已经做下,但消息只在私下流动,譬如说要庆祝赈灾得力,各位商户们肯定也得拿出实际行动来施舍了足够的粥饭、为官府分担了压力才行。
以往接下皇商的几家商户自然不会放弃,而苏家、薛家、乌家对皇商表现出来的意向也带动了部分中型商户,将最近织造业的局面弄成了一片浑水。这其中,虽然苏伯庸瘫痪,苏檀儿卧病,但苏家表现出来的气势仍旧是最强的。而在七月底,苏伯庸的伤情稳定下来,公开之后,苏老太公的奔走和各种关系终于奏了效,那刺杀苏伯庸的凶犯陈二供认,的确是受了指使才来刺杀的苏伯庸,苏家害死他妻儿满门的事情,纯属栽赃。
陈二背后到底是谁,无法查得出来,因为他也不知道。但坏的名誉被洗刷之后,无疑令得苏家拿下皇商的筹码又有了增加,大房的掌柜、管事们士气大振。二房三房则相对沉默,就算苏家被坐实逼死人全家,外地生意要受到影响也是有限,反倒是皇商首当其冲,如今老太公反倒在给皇商开路,莫非今后苏家真的要由苏檀儿来掌舵?
情况纷乱之中,谁也看不清八月底会变成什么样子。二房三房看来平静,薛家、乌家以及其它一些商户也在以各自的方式竞争着皇商,谈生意,找关系,背后的阴谋、算计什么的,明面上一件都没有出现。在这期间,宁毅也如以苏家大房暂时的掌舵人身份,开始溶入江宁织造的这个大家庭。
他参与了一些应酬,当然也认识了一些人以往是书生身份,就不必参与这些事情,如今苏檀儿既然卧病在床,他也就有些必要的应酬需要参加。这期间最重要的大概要数七月底的那次织造行聚会,这是每月都会有一次的集会。因为在江宁,织造行也有它们自己的行会,行首便是如今身为江宁布业龙头的乌家。
这期间,宁毅倒也见到了乌启隆乌启豪两兄弟的父亲乌承厚,作为行首,这也是一个看来谦和而有威信的中年人,也特地找宁毅谈了许久:“大家份属同行,虽是对手,也是良师益友,一向以来,哪家哪户若有货物一时不到位,旁人都会伸出援手,这便是交情。立恒贤侄才名我早已听闻,此次皇商之事,苏家胜算颇多。薛家的些许言辞,贤侄不必放到心里去……”
他之所以说这些,大抵也是因为薛家与苏家早有嫌隙,据婵儿娟儿说,每次也都是乌家从中调停,这一次见到薛进与薛延的父亲薛盛,那边倒也是有些不冷不热的,倒是薛延对宁毅态度不错,特地找宁毅吃了顿饭,为上次的事情道了个歉。
另外还有陈家的陈涤新、吕家的吕天海等等等等,近一个月的时间下来,宁毅大概知道了江宁织造业的整个轮廓,而这些织造业的人,大概对他,也有了简单的认知。
才学肯定是有的,第一才子嘛,但书生进到商行里来,明显也有些无所适从。虽然参与的应酬不多,但说话有风度有气质,但也有改不掉的书生气。苏家有难,这位入赘的男子明显想要帮把手,然而没有经验的事情就是没有经验,一个月下来,他其实一件事都没有做成。
而事实上,于何方那边摆了个乌龙之后,他做了的事情,总共只有两件。
第一件是他谈成了一笔生意,这原本便是一笔没什么悬念的生意,但既然是宁毅签了字,当然得套在他的头上。这事情没什么好谈的,但总算是一件事。而另一件,他在绞尽脑汁之后,对其中一家商铺做了一项改革。
当时在众人眼中,宁毅似乎是很有自信的,他绞尽脑汁想了好些天,然后制定了一些规条,然后让其中一个店铺里的伙计先用。为此他将这帮伙计培训了三天,当顾客进店得时候说“欢迎光临”,然后规范了一些用词用语,加上了许多看来很专门的名词。不过这个改革也只进行了三天,他们把顾客吓跑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