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离开了苏府,宋茂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的风雪,随后扭头向宋开确认了一遍准备好的礼品。
“上次买到的那颗人参然后是求林甫同林大家写的字嗯,人参放中间,不起眼一点,秦师最喜欢的是字画,这幅字他当是喜欢的”
宋开跟在宋茂身边已经好些年了,为人谨慎可靠,这些早已交待的事情不可能出错,宋茂之所以确认一次,也仅是无事可做而已。对于方才与苏文兴的那番对话,他实在是有些感慨的,这外甥能力不够、眼界不广的事情着实令他叹息,不过,目前也实在是无法可想。
当然,要从亲情上说起来,宋茂与苏家虽然走得近,但若真要说与这妹妹外甥之间有什么骨肉相连般的亲情,还是不可能的。本身在老家他与作为苏府二夫人的堂妹也没有太多来往,后来稍稍发迹,苏家花了大笔钱财投资到他身上,雪中送炭他记在心里,不过,这基本也是对于苏太公以及苏家而言了。
时间流逝,如今他已经位居知州,以往苏府算是他背后的一大助力,现在却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苏家二房将来若能掌控整个苏家,对他来说,自然有些好处,但关系其实是不大的。苏文兴与他毕竟是更近一些的亲戚,若他能掌控苏家,大家的利益牵扯也就近一些,但是以这外甥的资质,能不能管好苏家,实际上也是在两可之间,日后说不定反倒牵累了自己。
而如果是那苏檀儿掌控苏家,那女娃儿是有能力的,更能审时度势,自己的知州身份,对方一定会巴结上来,实际上这一股助力也不会改变。而因为自己的存在,妹妹与外甥这一支就算拿不到苏家的管事权,但实际上也仍然会保留苏家人的身份,有些小权力,衣食无虞,这样一来,既能成为自己与苏家的纽带,或许对能力不够的文兴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他脑中在犹豫着要不要做这样的选择,当然,如今苏太公还健在,他自然也是顾及亲族关系,对妹妹外甥更亲近一些。那水调歌头的名声他之前也听过,当然,最近打听一番,得到的消息却有些蹊跷,若真是沽名钓誉之徒,看在外甥的请求上,自己也是会顺手将之揭穿的。这是晚上才需要考虑的事情,他看看礼品,摇摇头,抛诸脑后。
这时候见他表情,管家宋开在那边将礼品单递过来,随后笑了笑:“老爷,秦公辞官已有数年,但近日听闻北地局势复杂,金辽纷争频繁,朝堂之中又有让秦公复起之声,老爷觉得,秦公可会复出吗?”
宋茂摇了摇头,停了片刻方才说话:“怕是很难,秦师当日离去,其中情况复杂。黑水之盟,秦师一肩承下所有罪责,其实是为其他人背下黑锅的,若是一般的事情倒还好说,不过,以最近几年的形势来说,怕是复起困难了”
武朝近百年来国力积弱,辽人一直犯边,武朝先后两次求和,签订的条约都是为人所诟病的,六十五年前的檀渊之盟丧权辱国,几乎划断了武朝收回幽云十六州的意志和可能,到六年前黑水之盟中,需要被缴纳的岁币几乎被提高了近一倍有余,更是在众多爱国人士的心上狠狠地划了一刀。
当时辽军南下,本任吏部尚书的秦嗣源是力主抵抗的,甚至亲赴前线督战,但后来前线几战失利,主和派占了上风,决定议和之后,据说有些心灰意冷的秦嗣源又自前线星夜兼程的赶回来,接下了议和的使命。
据说当日他走上金銮殿时身上战袍未脱,须发皆乱,衣甲破了几处,烟熏火燎的,手上也受了伤,看来极其悲壮,众人还以为他要以死相谏,当时才继位一年的官家连忙叫人拉住他,谁知他并不是要反对,竟是要一肩担下议和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当时朝堂之上自然也有各种反对之声,说他在前线督战不利,如何还能承担议和之责,分明是想从中作梗,破坏和议。不过稍懂一些的大抵也明白那几场失利并非是这位一直为文官的尚书之责,这事情商议了两天之后,上面竟真将议和的责任交给了他。
随后黑水之盟,零零总总的加起来,岁币几乎翻倍,不过考虑到武朝的状况,辽人答应了金钱布帛不足之处,可以陶瓷、珍玩等各种物品相抵。这时候檀渊之盟已经过了一个甲子,辽国发达,对这些物品的需求也已经多了起来。和谈达成之后,虽然当时官家并没有处置他的意思,但秦嗣源心灰意冷,一力抗下了战事失利以及议和的多项罪责,天牢关了一月之后虽被放出,但还是黯然挂冠而去,后来他连老家都未回,只称:“此为千古骂名,无颜见家乡父老。”便在江宁隐居。直到如今,也未被复起。
“怕是就算上面真让秦师复出,以秦师心境,这几年内也是不会再出山了。”宋茂想着,如此摇了摇头,车内安静片刻,那边的宋开想起什么,压低了声音。
“老爷,听说秦公当年办事能力极强,许多事情上看来不拘小节,却从来无人敢以此事非议于他。近几年金辽纷争不歇,小人也听到一些说法,说当年黑水之盟,便是考虑着当年金国日盛,多次向辽国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