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俞好歹也算是见过点世面的,自然不会被鹿清远轻易吓住,好整以暇地翘起二郎腿,道:“要是不知道,我会巴巴地上门来自讨没趣吗?”
鹿清远不动声色地走近了几步:“哦?阁下如能相告,老夫感激不尽。”
肖俞道:“前辈太客气了,我来就是要告诉您鹿燕儿小姐下落的。您要是怕听不清,尽可以大大方方走过来,或者我大点声也可以。不必这么小心翼翼。”
鹿清远被揭破心思,索性大步走到肖俞身前,追问道:“小女现在何处?可曾受了什么委屈?”
肖俞道:“燕儿小姐眼下在一处很安全的地方,没受伤,也没人欺负她。”
鹿清远将信将疑地看着肖俞。
肖俞自嘲道:“一向绑匪对肉票家人都爱这么说,晚辈搞不好要弄巧成拙。”
鹿清远道:“阁下自然与寻常绑匪不同。”
肖俞抓住鹿清远的语病:“那我是不寻常的绑匪咯?”看看鹿清远未接茬,肖俞继续道:“其实我也是与同伴偶然间遇到燕儿小姐与沂蒙隐叟黎老前辈被蒙山群盗追杀,一时义愤,出手干掉了那群盗匪,救下了燕儿小姐。只是贼人势大,黎老前辈他???”
鹿清远急道:“黎兄怎样?”
肖俞黯然道:“黎老前辈受伤太重,已然过世。是燕儿小姐亲手将老前辈下葬的。”念及那位古道热肠的前辈,肖俞的黯然倒全然是发自真心。
鹿清远有些不可置信:“蒙山群盗虽然不知为何忽然势力大盛,但如何能有人敌得过黎兄?还是他们不顾江湖道义,用上了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
肖俞道:“那伙盗匪,原本就不顾什么江湖道义。但黎老前辈的确是在一对一的情形之下,落了下风。”
鹿清远道:“蒙山群盗的之中的高手,大半都在追杀我和其余弟子。只有一个大当家陈鸾未曾露面。可就凭他,也伤得了黎兄?”
肖俞道:“这就是内中隐情了。想来鹿前辈还不知晓,陈鸾新近拜在了万剑谷霸剑杨彦君门下,学了几手压箱底的绝活,是以黎老前辈猝不及防,遭了毒手。换言之,真正夺了你云龙剑派山门的,不是蒙山群盗。那帮子山贼,只是一把杀人刀。握刀之人,在万剑谷。”
鹿清远脸色一连数变,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万剑谷?这、不可能!”
肖俞道:“世上哪有那么多不可能?前辈方才也说不知为何蒙山群盗势力大盛,原因就是有了万剑谷暗中撑腰。前辈与那伙盗匪一路周旋,想必也察觉到多了不少难缠的高手,这可不是一座山寨能轻易招揽的人马。”
鹿清远伸手扶助桌角,喃喃道:“可、可万剑谷有何目的?”
肖俞道:“那晚辈就不清楚了。晚辈与陈鸾对阵之时,他亲口承认,追杀燕儿小姐是万剑谷的事,又使出了万剑谷的绝招,应该是做不得假的。至于万剑谷为何找上云龙剑派,那就要前辈自己细细寻思了。”
鹿清远缓缓向肖俞拱了拱手,道:“多谢徐兄弟相告。只是燕儿???”
肖俞道:“燕儿小姐被我们救下之后,一时无处可去,就暂时去我们那里安置了下来。”
鹿清远道:“贵处是?”
肖俞道:“孙帮主没告诉前辈我的身份吧?”
鹿清远点点头。
肖俞笑道:“既然孙帮主有所保留,看来是没将鹿前辈真正看作自己人,我也不好越俎代庖。想来前辈眼下也没有将晚辈看作自己人,所以么,您要想知道燕儿小姐的下落,恐怕还得多等几日。晚辈此来只是报个平安,前辈若是没有别的事,晚辈就告辞了。”
鹿清远微怒,心道自己行走江湖几十年,难缠的角色也不知见过多少,但像这小子这般年纪又油盐不进的,还真是少见。若是寻常人物,出手拿下再行逼问便是,而这人年纪虽轻武功却深不可测,实在不好贸然出手。只得和颜悦色道:“不知老夫要怎样做,徐兄弟才会当老夫是自己人呢?”
肖俞道:“前辈弄差了,晚辈对前辈一直是没有坏心思的,只是怕前辈信不过晚辈。这样吧,为表诚意,我先给前辈吃个定心丸。万剑谷暗助蒙山群盗的事,没有几人知晓——若真是传开了,只怕孙帮主也不敢收留您。这大小也算个秘密,我就先替您保密,免得您在漕帮待不下去。至于我是什么人,其实一点不重要,您只要知道,燕儿小姐一切安好,我是好人,这就足够了。”
鹿清远心里雪亮,对方既然揭破内情,又主动表示要为自己“保守秘密”,这便是赤裸裸的要挟了。只是看情形,自己实在没有不接受要挟的凭仗。便道:“徐兄弟侠骨英风,老夫自然是信得过的。小女自幼性情顽劣,只怕没少给徐兄弟添乱。我本打算即刻将小女接回,只是时下我自己也是颠沛流离,自身难保,小女在徐兄弟处,倒能安生些,那老夫就多叨扰了。老夫初到漕帮,诸事不明,以后还要多仰仗徐兄弟。”